辛瑞隻好把自己對這種為了迎接檢查大作表麵文章的不滿一五一十地向部長彙報了。
眾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想必是和辛瑞有關,一定是他惹了什麼麻煩。船長還想上前打圓場:“樓部長來了,請到船上坐坐吧。”
“站一邊去,等下我會問你。”樓部長不吃這一套,繼續逼問辛瑞:“你說呀,把你剛才說的話當著你們大隊領導的麵再說一遍。”
辛瑞已經被逼到無路可退的地步了,他隻好把剛剛說過的話又複述了一遍,然後補充說道:“為了迎接檢查,衝擊了正常的工作、訓練任務不說,還浪費人力物力大做表麵文章迎合上級機關,我個人認為這樣的做法危害不淺,至少是在搞形式主義。”
“辛瑞,你給我閉嘴!”大隊政委怒喝道。
船長驚呆了片刻後一個箭步上前抓住了辛瑞的胳膊,然後望著樓部長,似乎是在等待他如何發落。
“為什麼要讓他閉嘴呀?”樓部長看了政委一眼,又指指辛瑞說道:“你不讓他說,還能不讓他想嗎?”
政委諾諾道:“部長不要生氣,是我們管束不嚴。”
部長突然笑了:“生氣?本來我是很生氣的,氣你們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現在經費這麼緊張,每年就那麼點油漆連正常的檢修保養都不夠用,你們這麼個弄法,下半年不過了?裝備技術管理是長年累月的事,是保證部隊戰鬥力的需要,不是走過場,更不是為了應付檢查。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嗎?”
一番話說得政委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那邊船長的手也放開了,順勢還拍了拍辛瑞的肩膀。
辛瑞上前一步:“對不起啊,部長,我說話方式不好。”
樓部長轉回身來說道:“敢於仗義執言,算你有種。報個姓名上來吧。”
“辛瑞,武陵山船船機電長。”
“哦,原來是你呀。耿處長和我說起過。”
“耿處長是誰啊?”見樓部長不生氣了,辛瑞才敢放膽問道。
“耿有根,怎麼,你不會忘了軍校時的老隊長吧。”
“哪敢呢。“辛瑞嘿嘿地笑了:“耿隊長,提起來學員都佩服,聽說後來調到海軍軍校部去了。”
“他是我的老同學,現在是咱們艦隊監用科技處的處長,和我打聽過你好幾次。”
政委和船長完全被晾在了一邊,兩人麵麵相覷,十分不解。剛才還火冒三丈的部長,現在竟像是個和藹可親的老人。
下班回家的路上,辛瑞把自行車騎得飛快。大腦也沒閑著,想的都是見到武虹以後該怎麼和她說要升副長的事。武虹一直傾向於辛瑞能進機關,可也挺看重職位高低的。不知道她會是什麼態度,高興還是不高興,支持或是反對,實在是拿不準。機電長和副長,盡管看起來同樣是副營,可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機電長是部門幹部,副長是船領導,幹得好肯定是接著船長、副大隊長、大隊長一路幹下去,那是一眼就看得見的光明前途。當然了,那也就意味著還要繼續在船上幹很多年,會有更長的海上服役時間。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孩子已經在奶奶身邊上小學了,家庭幾乎沒有任何負擔,正是大幹一場的好時候。
辛瑞就這麼一路七想八想地回到了家,武虹不在,大概是下班後又拐到市場買菜去了。辛瑞迅速脫下軍裝鑽進了衛生間,回家前已經在船上洗了個熱水澡,這一路走得匆忙,又出了一身臭汗。
“我愛五指山,我愛萬泉河,雙手接過紅軍的鋼槍,HN島上保衛祖國……,”唱到“啊,萬泉河”的時候,調子太高,唱不上去了。
“殺豬似的,再把狼招來。”武虹不知什麼時候拎著菜籃子進來了,廚房和衛生間連在一起,辛瑞身上那點春光一覽無餘。
武虹洗菜的功夫,辛瑞裹著浴巾出來了,經過妻子身邊時停了下來,下巴伸到了武虹的肩膀上,深深地吸了口氣:“真香啊!”
“犯傻了吧,菜還沒炒呢。”
“是你身上香。”辛瑞嬉皮笑臉地說道。
“討厭了,快滾一邊去。”
夫妻間的打情罵俏剛剛開始就給叫停了,都滾到一邊去了還怎麼繼續。辛瑞出去換好了衣服,然後站在廚房門口,一邊看妻子做飯,一邊把要當副長的事先說了。見妻子聽了以後沒什麼反應,辛瑞連忙問道:“你覺得怎麼樣啊?”
“好。”武虹惜字如金,隻說了一個好。可對辛瑞來說這已經足夠了,領導嘛,表示同意和支持也不過就是畫個圓圈、寫個閱字。
辛瑞又隨口說了軍校時的耿隊長和樓部長是老同學,現在調到艦隊當處長的事。武虹一聽,轉身用圍裙擦著手就走出來了:“你說什麼?有這樣的事?”
辛瑞愣住了,搞不懂這事怎麼就值得“領導”大驚小怪的。
“那你還不去找你們老隊長,跟樓部長說說,把你調到裝備部去吧。”武虹兩眼放光,急切地說道。
“這個嘛,我沒想過。”辛瑞撓頭說道:“好像不大可能吧?”
“怎麼不可能。一說準成,這種關係上哪兒找去。”
“可是,可是我想當副長啊。”
“不是我給你潑冷水,我把話放在這兒,這個副長你肯定當不上。”
“為什麼?”
“為什麼你自己想。就算僥幸給你當上了,那又能怎樣?別說副長了,就是船長、大隊長還不是要看機關助理員的眼色,那種有職無權的官不幹也罷。”
“怎麼叫有職無權呢,管百十幾號人呢。”
“管人?管的都是什麼人啊。別自以為是了。好了,好了,我不和你爭論這事,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武虹說完,轉身又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