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哈一聽,渾身打個寒噤,“就是毒死老豹子的那個寨子的人嗎?”
特章大叔點點頭。
阿達的眉頭也一下子鎖緊了:“是樹總有根,是水總有源。哈奇的爸爸咬死了那個下兔子的人,現在,他們來找哈奇償命了!”
“山水看漲,就得築堤;有人存心索哈奇的命,不能不防喲。他們今天沒得手,絕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明天還要幹呢。再說,哈奇總在有人煙的地方出出進進的,說不定哪天碰上了不了解它的魯莽漢,會把它當成禍害牛羊的魔鬼給除了呢!”說著,特章大叔搖搖頭,“哈奇沒招誰沒惹誰,卻有人要奪它的命,有人要造它的謠,非要致它於死地不可,這也太不公平了。好端端的豹子一家,如今隻剩下哈奇了,可不能再出個好歹羅!”
阿達盯住特章大叔問:“老哥,你有什麼主意嗎?”
“我看啊,這樣吧,趁著哈奇的腿有傷,我給你們打條鏈子,就把它鎖在家裏養傷吧。等傷好了以後,也別讓它到處亂跑了,就鎖在家裏喂養算了。咱們辛苦點,出去跑跑,給它找點食。”
傍黑的時候,特章大叔當真送來了一條鏈子——一條嘩啦啦直響的大鎖鏈。
臥在曬台上的哈奇從沒見過鎖鏈,它好奇地湊上去瞅瞅,聞聞。這家夥是幹什麼用的呢?哈奇想不出來。
當阿達拿起鎖鏈,準備朝哈奇的頭上套去的時候,哈奇才一下子明白了。它不安地發出了嗚鳴的聲音。突然,它縱身一跳,跳到了竹樓下。那剛剛包上藥的傷腿疼得一瘸,身子隨著一歪。但它沒有摔倒,隻是那條傷腿半抬著在不停地顫抖。它沒有再跑,而是回過頭來,望著曬台上的果哈父子。它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裏麵充滿了疑問:
你們為什麼要把我鎖起來?難道我做了什麼錯事?我什麼錯事也沒做呀!這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看著哈奇那雙飽含痛苦的眼睛,果哈的心象被刀割一般難受,他一把抱住阿達的雙腿:“阿達,別鎖它了,別鎖它了!它跑慣了,鎖住它,會把它憋死的!”
阿達歎了口氣:“唉,不鎖不行啊,它出去找食……”
“它出去找食,我就跟它去,一步也不離開它!”果哈搶過話頭,苦苦哀求道,“阿達,有我保護它,你就放心吧!別鎖它了,別鎖它了!阿達,我求求你別鎖它了!”
“傻孩子啊……”阿達咬緊了腮頰,嘩啦一聲,手裏的鎖鏈掉在曬台上。他坐下來,抱起大竹煙筒,咕嚕嚕地抽起來,額頭上的青筋,象拱土蚯蚓似的,一條一條鼓愣起來。過了一會兒,他放下煙筒,對果哈說:“天這麼晚了,你阿媽還沒回來。早上走的時候。她說有隻大母羊要產羔了,你快上山去看看!”
果哈答應著,小跑著出了寨子。
在山道上沒跑多一會兒,果哈就迎上了阿媽趕著的羊群。他向阿媽問起大母羊產羔了投有,阿媽搖搖頭,說沒這回事。
怎麼,沒這回事?果哈心裏一沉,立刻,他好象明白了什麼,扭頭就往家裏跑。
可是,晚了。哈奇的脖子已經套上了鎖鏈!
“哈奇!哈奇!”果哈大聲叫著,張開雙臂,衝上曬台,直朝哈奇撲過去。
嘩啦啦!哈奇抖響了鎖鏈,抬起頭來,嗚咽著。
“哈奇,哈奇,阿達不該騙我,阿達不該鎖你啊——!”果哈抱住哈奇,哇的一聲,委屈地大哭起來。
嘩啦啦!嘩啦啦!哈奇抖著鎖鏈,用舌尖輕輕地舔去果哈臉上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