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達連動都沒動。
果哈以為阿達睡著了,他又推推躺在右邊的阿媽:“阿媽,阿媽,你聽,哈奇受不了啦,它在咬鎖鏈呢!”
阿媽連吭都不吭。
果哈以為阿媽也睡著了。他著急地抓抓耳根,接連翻了幾個身,心裏亂糟糟的。一會兒,他這樣想:哈奇,你咬吧,把鎖鏈咬斷了,明天,我一定不讓阿達再給你套上了。一會兒,他又那樣想:哈奇,你別咬了,你怎麼能咬斷鎖鏈呢!那是鐵的呀,會把你的牙給咬壞的呀!
是啊,哈奇怎麼能咬斷當了四十多年鐵匠的特章大叔打的鎖鏈呢?它一直咬了大半夜,牙齦都咬出了血,可低頭看看,那黑乎乎的鎖鏈上,隻不過才咬出幾道淺淺的牙印。這牙印,實在太淺了,甚至在月光下還閃不出光亮來。
哈奇有些失望了。它恨鎖鏈太硬,恨自己的牙齒太軟;它昂起頭,衝著那躲在雲彩後麵的月亮,發出一聲聲低沉而淒慘的嗚咽:嗷嗚——!嗷嗚——!
叫了一陣,它又低下頭去咬鎖鏈。
就這樣,咬一陣,叫一陣;叫一陣,又咬一陣。哈奇的叫聲一次比一次嘶啞,一次比一次絕望。
嗷嗚——!嗷嗚——!這嘶啞絕望的叫聲,就象一把剪子直剪人心啊!果哈一家人,再也忍受不住了。
突然,他們聽到,在哈奇的嗚咽聲和啃咬鎖鏈聲中,又加進了另外一種叫聲和啃咬聲。
幾乎是在同時,阿達、阿媽和果哈一齊從地鋪上跳了起來。他們打開竹門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
在清淡如煙的月光下,可憐的哈奇正蜷縮成一團,用兩隻前爪抓住鎖鏈,不屈不撓地啃咬著。那隻把哈奇奶大的母羊,不知什麼時候從欄裏跳了出來,跑到曬台上,跪在了哈奇的身邊。在哈奇啃咬鎖鏈的時候,它不時伸出顫抖的舌尖,連連舔著哈奇的鼻梁和額頭;當哈奇啃累了停下來喘口氣的時候,母羊就接上去,使勁啃咬著已經被哈奇咬亮了的鎖鏈……
“天哪——!”眼前的情景使阿媽深為感動,她不由得顫抖著聲音叫道。
母羊聽見阿媽的叫聲,一扭頭,看到竹門打開了,一家人都站在曬台上,使瞪大眼睛,有些驚恐地看著他們。突然,它咩地叫了一聲,跑上前去,衝著果哈一家人跪了下去——
它請求給它的孩子取下鎖鏈!它寧可死,也不能眼看著自己喂大的孩子在痛苦中掙紮!
阿達突然象發了瘋似的撲過去,一把抱住了嗚咽著的哈奇:“哈奇啊哈奇,不是我狠心鎖你啊!是這個世上容不得你啊!……”
果哈第一次聽到了阿這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