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人的生活是需要變化的,死水一潭,時間長了就什麼激情都沒有了,創業更是如此,最重要的就是激情。
愛情是一劑最好的興奮劑,在這副興奮劑的催化之下,劉剛領不僅快樂而且勤奮,一切吃苦的活、挨累的活全都被他包攬了。機會來了,劉剛領獲得了老板的充分信任,饅頭製作的全部要領都毫不保留地傳授給了劉剛領。什麼牌子的麵粉便宜又好吃,多少麵放多少酵母,開鍋幾分鍾饅頭成熟,東山一帶都有哪些客戶……所有這些過去隻有老板自己知道的細節,現在都毫不保留地交給了劉剛領,劉剛領儼然成了一個二老板了。
成也饅頭,敗也饅頭
劉剛領在饅頭鋪裏幹了半年的功夫,工資從300元升到了每月320元,從打工仔變成了老板娘外甥女的秘密情人、二老板,饅頭很好吃,丫蛋很可愛,愛情很甜美,生活很快樂。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兩件意外的事情,使劉剛領命運的軌跡突然偏離了原有的方向。
一是丫蛋的離去。對打工仔而言,尤其是十七八歲的打工仔,愛情生活基本上是他們精神生活的全部。雖然他們不懂什麼是愛情,然而越是不懂的東西吸引力就越大,而且這樣的愛情也更純潔。為什麼人們說中年人的愛情是髒的呢?就是愛情裏添加了更多功利的東西,不純潔了。丫蛋一走劉剛領立刻像被寒霜打蔫了的茄子一樣,幹什麼都提不起精神了。
第二件事是劉剛領的老叔也從河南來到了大連。他老叔覺得饅頭鋪的生意不錯,投資少、用戶多、見效快,更重要的是劉剛領有現成的技術,而劉剛領老叔有足夠的資金。劉剛領的老叔想拉劉剛領入夥開饅頭鋪,老叔投資,劉剛領技術入股。
劉剛領的心被這兩件事鬧得亂亂的。他是舍不得東山饅頭鋪的,饅頭鋪裏有劉剛領人生的第一次愛情;饅頭鋪裏劉剛領享受到了人生最快樂的一段幸福生活;饅頭鋪裏劉剛領學到了人生第一份生活的本領……但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總不能在饅頭鋪打工一輩子吧?再說了丫蛋也走了,我待在這裏觸景生情有什麼意思?常言道:情場上失意,賭場上得意。做生意還不和賭博一樣,誰知道賠賺?這麼說難道我真的要得意了?
別人的饅頭鋪畢竟不如自己的饅頭鋪更有吸引力。就這樣,劉剛領最終還是辭職了,他和他老叔的饅頭鋪不久就開張了,地點就在金州和開發區結合部的楊屯。別看劉剛領年齡小,腦子還真靈光,饅頭製作的那點技術他掌握的還真不賴,設備安裝完畢之後一試成功。楊屯那地方離金州和開發區的主城區都比較遠,而且都是老房子,住的都是打工仔和民工,大酒店人家去不起,饅頭還是吃得起的,尤其是這些打工仔很多都是軲轆漢子,都不怎麼做飯,饅頭在這裏銷售得非常之好。半年之後,劉剛領的老嬸也從河南老家來到了楊屯,這時每天饅頭出籠的數量不斷增多,銷售範圍不斷擴大,生意有聲有色,紅紅火火。饅頭機的成本、租房子的費用已經全部收回了,就等著在家大把大把地數鈔票了。
然而,劉剛領想在家數鈔票的夢想最終還是落空了。
自從劉剛領老嬸來了之後,饅頭鋪裏的氣氛變了。他老叔和劉剛領兩個人嘻嘻哈哈的勁頭沒有了,變成了老叔和老嬸之間的嘁嘁嚓嚓,而老嬸和劉剛領之間卻變成了橫眉冷對,無論劉剛領怎麼俯首甘為孺子牛,老嬸的臉也總是一臉烏雲,甚至什麼話都沒有,而且什麼活都不用劉剛領幹了,那用意很明確——魚已經撈上來了,漁網沒用了;拉磨的活計已經結束,驢已經沒用了。
可憐隻有18歲的劉剛領,一片真心熱心撲在這個饅頭鋪上,所有技術都毫不保留地教給了老叔,最終卻落得個如此下場。親屬之間合夥做生意常常是這樣,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難,金錢的誘惑常常很輕易地打碎親情的紐帶。
太史公在為韓信做總結的時候說下了這樣一句千古名言: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我在為劉剛領做總結的時候也寫下了這樣一句名言:成也饅頭,敗也饅頭。我這句名言能不能成為千古名言,關鍵就看劉剛領能不能成為千古名人了,他如果成了千古名人,我這篇文章可就要改為《連發記·劉百萬世家》了。
一個多月之後,經過一晚上的輾轉反側,劉剛領決定離開。早飯之後,劉剛領和老叔老嬸招呼也沒打,抹著在臉上肆意飛揚的眼淚,挑著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行囊,悄悄地走出了讓他傷心的饅頭鋪……走出去很遠了,他老嬸似乎於心不忍,也可能是良心發現,跑過來向劉剛領兜裏塞了一把什麼東西,劉剛領也沒睬她,走了幾步之後才伸手掏出兜裏的東西來看,竟然是一張半新的10元“大票”,這就是我半年的酬勞?這就是被金錢蒙住了眼睛的老叔和老嬸嗎?
劉剛領錯就錯在沒和老叔簽定一個協議,常言說得好“親兄弟明算賬”,何況是老叔呢?再說了叔可忍嬸也不可忍啊!劉剛領還錯在沒有保留關鍵的技術秘密。沒有留一手,連小貓教老虎本領的時候都知道留一手呢,老話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劉剛領畢竟還是太嫩了一點。
劉剛領揣著僅有的一張半新的10元“大票”,傷心地走著,腳步沉重而拖遝,用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來到金州火車站,那裏是金州的勞務市場,他希望奇跡再一次發生,讓它再遇到一個比自己親叔好的王叔。
天漸漸地暗了下來,車站外麵的民工已經各回各家,劉剛領和一個剛剛認識的揀破爛的河南老鄉進到了候車室。肚子咕咕地叫喚起來,餓的很難受,睡覺吧睡著了就不餓了,劉剛領靠在椅子上漸漸地做起了他的黃粱美夢。半夜時分,劉剛領和老鄉被鐵路警察叫醒了,被趕出了候車室。
劉剛領和老鄉來到鐵路邊,找了一塊平坦的地方,將簡單的行李鋪好。月亮彎彎,星星點點。劉剛領躺在露天的大地上忽然心生酸楚:老爸呀,你知不知道,你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叔叔把我趕到野外來睡覺啊?眼淚和著夜晚的寒露將頭下的衣被打濕,月亮模糊了,星星也模糊了,劉剛領就這樣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又一個夢鄉。
在鐵道邊睡了3個晚上,第4天劉剛領在一個勞務中介那裏終於找到了一份工作,是一家大酒店。老板真比自己的親叔叔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中介費120元,是老板墊付的,開資的時候再從工資裏扣,老板從中介那裏把劉剛領帶出來就直接進了一家飯店,老板很有經驗,一看劉剛領有氣無力一臉菜色的樣子就知道又是一個“餓鬼”。3天沒吃飯了,劉剛領像餓狼撲食一樣飽餐了一頓。
就這樣,劉剛領在盛寶大酒店老老實實地幹了一年。
2000年,劉剛的羽毛開始豐滿,翅膀開始變硬,他把劉剛領介紹到千森木業有限公司,是一家合資企業。劉剛領很珍惜這份工作,用了4年時間從一個小油工幹到了車間主任,工資從450元漲到了1500元。而且,在收獲金錢的同時,劉剛領還在這裏收獲了他的愛情,找到了他一直珍愛著的孟慶英。
一雙旅遊鞋
時間悄悄流逝,轉眼到了2004年,在千森木業幹了4年,和孟慶英也認識3年了,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但是不知道怎麼著,兩個人不能談結婚,一談結婚的事兩個人就發生不愉快。
劉剛領是在當油工的時候認識孟慶英的。那天劉剛領正在車間裏給木方刷防腐瀝青,孟慶英從劉剛領身邊走過,劉剛領抬頭一看是個大美女,心裏就直顫抖,幹活的手就跟著顫抖了一下,這瀝青一下就弄到了孟慶英的旅遊鞋上。當時劉剛領一直賠小心陪笑臉說著好話,後來等把孟慶英追到手了,劉剛領說實話了,其實手是故意抖的,要不怎麼找借口認識啊!
弄髒了孟慶英的旅遊鞋之後,過不幾天就是情人節,劉剛領花35元錢給孟慶英買了一雙漂亮的旅遊鞋,還額外給孟慶英買了一個3元錢一支的烤腸,就這樣他們就開始了親密接觸。再後來,孟慶英向劉剛領借了100元錢,孟慶英還劉剛領錢的時候劉剛領說什麼也不要,一來二去的,兩個人就對上了眼,再後來兩個人也鑽進了他們兩個人的天堂……這事就自然而言地把生米煮成了熟飯。
其實孟慶英家一直以來是不同意他們這樁婚姻的。劉剛領是個河南人,河南人的聲譽自來就不好,劉剛領沒有文憑沒有文化,就上了個小學二年級本科,還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家夥,長得也不怎麼樣,個子又矮,還沒有孟慶英高呢。唯一的優點就是善於言談,能忽悠,忽悠的功夫僅次於趙本山。就劉剛領這樣的條件叫哪個當媽的都不可能同意,再退一步說,即使同意他們結婚,結婚了住哪,每個月兩個人的工資加在一起將夠兩千元,拿什麼生活?
有一次,劉剛領開著一個朋友的跑車上孟慶英家,是那種窮人跑,其實就10萬元錢左右,劉剛領拉著未來的老丈爺滿村子轉,老丈爺根本不了解汽車行情,還以為這車得個三五十萬呢,坐在車裏都樂顛餡了,還以為是劉剛領的座駕呢。吃飯的時候劉剛領一下子說走嘴了,老丈爺這才知道這車不是劉剛領的,一直咧嘴笑的老丈爺臉子立刻就拉下來了,再也沒說一句話。
還有一次,劉剛領和孟慶英談起結婚的事情,孟慶英說結婚就得買房,要不一輩子過到處流浪的生活,有什麼意思?劉剛領說暫時沒有條件,先結婚等有了條件再買房,二人說著說著就談崩了。
那天兩個人正在大黑山踏青,本來心情特別好,這一談到結婚兩個人又弄得不歡而散,孟慶英甩開劉剛領就鑽進了路邊的鬆樹林。劉剛領一看這荒山野嶺的哪能讓孟慶英一個人在山上亂跑,就跟進了鬆樹林,可一眨眼的功夫孟慶英不見了。劉剛領在大黑山裏就折騰開了,那時候劉剛領和孟慶英還都沒有手機,說話的功夫天就一點點暗了下來,劉剛領急出了一腦門子的汗,衣服也濕透了,臉也被山上的荊棘劃出了血印,劉剛領一邊漫山遍野地跑一邊大聲叫著孟慶英的名字,這都晚上十點了,孟慶英依然杳無蹤影。劉剛領害怕了,即使什麼危險沒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嚇也嚇懵了!這可怎麼辦啊,劉剛領也想到了,是不是她自己回家了?但是他不敢走啊,萬一沒回家給她自己扔山上還了得,聽說大黑山這些年植被保持的好,經常有狼出沒,劉剛領越想越害怕……擔驚受怕地在大黑山折騰了一晚上,其實孟慶英早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