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一個金色的秋天,家裏的莊稼大豐收,張學忠老爸幫著張學忠姑家打穀,可能對打穀機還不太熟悉吧,打穀的時候,中指和食指一下子伸到了高速旋轉的皮帶裏,老爸一緊張向外一使勁,手指頭上的肉全部被皮帶絞下去了,剩下白煞煞的光杆骨頭……還好,趕上了好時候,在唐山醫院裏,張學忠老爸的中指和食指被截了下來,像種樹一樣種在了自己左臂的肌肉裏,大約兩個月,從左臂的肌肉裏取出中指和食指,原來白煞煞的骨頭上已經長滿了肌肉,這時再從臀部上植皮貼在中指和食指上,重新接到手上,總算保住了兩根手指。雖然兩個手指不是很靈活,但是畢竟也是手指啊。
就這事,根本沒敢告訴部隊裏的張學忠。
2001年,張學忠老爸又發生了一件意外。張學忠老爸買了一輛農用三輪車。反正天高皇帝遠,雖然沒有駕駛證,誰管誰啊?再也不用蹬自行車在冰天雪地裏跑了,開起三輪車在鄉間的小道上狂奔,那叫開心,那個興奮勁簡直比城裏有錢人開奔馳還熨帖。不是說老要張狂少要穩嗎?那天張學忠老爸也想要張狂一回,也要浪漫一回,拉著張學忠老媽到城裏去兜風,可能是有點高興得過了頭吧?或者是想學習柯受良來一個飛躍?張學忠老爸駕駛著比城裏人的奔馳還心儀的三輪一下子從橋上飛到了橋下,很不成功的一次飛躍——老爸嚴重骨折,在醫院裏住了一個多月。
這些事情直到張學忠回家探親的時候,才從老媽的口中得知。張學忠哭得稀裏嘩啦,有什麼辦法?這就是軍人,為祖國盡忠,就無法為父母盡孝。部隊的生活使張學忠學會了頑強、堅韌,成就了他自我創業所必須擁有的一個優良品質。
通訊排長的水果攤
當一個排長每個月不過500多元錢的津貼,在大連這樣的城市裏每月500元根本就剩不下什麼,也幫不了家裏什麼,提幹已經沒有了希望,拿破倫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張學忠其實特想當將軍,但是他沒學曆也當不上啊。再說了,老想著當將軍不安於本質工作的士兵也不一定是好士兵,所以,為了當一個好士兵,張學忠決定不想當將軍的事了,想想自己未來的事吧。
一個偶然的機會,張學忠告別了部隊。
那是2002年,在探親回大連的列車上,張學忠遇到了一個河北老鄉。老鄉有座,張學忠沒有座,張學忠就倚在那老鄉座位的靠背上。列車飛馳,張學忠就與這個老鄉神侃,聊來聊去張學忠發現自己認識這家夥的三姑,一下子兩個人就近乎起來了,而且這個老鄉的目的地也是大連。車到大連的時候,兩個家在異鄉的異客已經是難分難舍的朋友了。後來這老鄉就經常到艦艇學院來找張學忠,老鄉的經濟條件比張學忠強,所以經常請張學忠下飯店、洗桑拿。再後來這老鄉就開始動員張學忠複員,出來經商。
原來這老鄉一個人在大連經商,代理了台灣一種叫奇力速的電動螺絲刀,收入不錯,但是經常忙不過來,缺少一個幫手,他看好了張學忠。一個在部隊大熔爐裏待了5年的青年,與在社會裏混了5年的人絕對不同,部隊出來的人有規矩、有素質、有修養。張學忠家裏是農民,複員就得回家務農,前途未卜。他也曾經嚐試著在大連找一份和自己在部隊裏學的東西相配的工作,結果處處碰壁,大家都認文憑,根本不認部隊的獎狀和排長的職務,最好的一次有一家公司答應他當幾天保安試試,張學忠心裏很不是滋味。
就這樣在老鄉的“勾引”下,張學忠從位於渤海之濱的艦艇學院一猛子紮到了商海裏,開始推銷他的奇力速電動螺絲刀。開始老鄉每個月給張學忠600元錢,管吃管住,從2004年10月開始幹,幹了不到一年。天天跑客戶,報價、送貨、維修,陪吃、陪玩,比部隊裏可累多了。朋友嘛,張學忠完全把這工作當成了自己的事情,本以為第二年能給多加點薪水呢,結果就給他漲到800元。陪客戶抽點煙喝點酒幾天就沒了,根本貼補不了家裏,所以一狠心就向老鄉辭職了。老鄉極力挽留,答應給他多加一些薪水,朋友之間話說到這個份上就沒有意思了,想一想,張學忠還是告別了朋友。
2005年5月,張學忠回到了自己的家鄉。
在城市繁華喧囂的街道裏穿行慣了,在網絡上橫衝直撞慣了,在燈紅酒綠的餐桌上推杯換盞慣了……一下子淹沒在鄉野恬淡寧靜的阡陌之中,仿佛與世隔絕了一般。手機幾天了都沒響過一次,胃裏的酒蟲卻不停地刺激他的神經,隻好拚命地在田野上幫家裏幹活,讓疲勞來戰勝大腦的空虛。高中沒畢業就當兵,從來就沒幹過地裏的農活,幾天下來就累趴下了,胳膊腿是累,然而真正的累還是在心裏。
幹不了農活,大連也回不去了,怎麼辦?老爸說話了:“要不你到城裏擺個水果攤吧?村口老王家那個二胖子就在城裏賣水果,挺賺錢的。”
當了5年兵,還是通訊排的排長,純玩技術活的,複員回家當一個賣水果的小販?張學忠怎麼也轉不過這個彎來。可是不賣水果還能幹什麼呢?想當縣長組織部門也沒考核啊!相當李嘉誠,也沒有那麼些資本啊!在城裏擺個水果攤還算是一個比較現實的選擇,有一個倒騎驢、一杆秤,再拿三五百元錢流動資金,足矣!水果攤就水果攤吧,別想那麼多了,吃飯要緊啊!就這樣張學忠在城裏擺起了一個水果攤。別看就一個水果攤,看起來容易做起來其實老難了,比李嘉誠當董事長都難!要早晨三四點鍾起來到早市上去進貨,去晚了就進不到新鮮貨了。進完貨馬上回家吃飯,騎倒騎驢到城裏去占位置,去晚了好地方就被別人占去了。一個人守著個倒騎驢一站就是一天,連個替換你上廁所的人都沒有,一口水都不敢喝,還要對每一個走到麵前的人陪著職業化的笑臉……這是好的時候。
不好的時候可就慘了。有一天說是省裏的一個大官到城裏來視察工作,張學忠剛擺好自己的攤位,從一個吉普車裏跳下幾個戴大簷帽的,其他水果攤上的業主推起自己的水果攤撒丫子就跑。張學忠剛來,根本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呆鳥一個,癡呆呆地還在那裏賣呆呢,一車水果早被城管掀翻在地了,一車鮮豔、晶瑩、嬌嫩的水果嘰裏咕嚕滾了一地,瞬間就被踹成了一灘五顏六色的水果沙拉,根本不容分說,秤杆子哢嚓就給你一掰兩截,要不是拚命守著自己的倒騎驢,這花幾百元買的家裏唯一的一個機械化產品——倒騎驢早被城管給扔人家汽車上了,那可就肉包子打狗了……
張學忠可是在艦艇學院裏當過排長的,哪裏受過這種鱉氣,但是不受也得受,這叫虎落平陽被犬欺,龍遊淺水遭蝦戲。就這樣一氣之下,練了18天的水果攤壽終正寢了。一個在部隊裏服役5年的黨員、排長,容易嗎?心裏難受啊,難受也沒用,回家自己勸自己去吧。這就是城市,這就是社會,你要生存,但是城裏人要環境;你要公平,但是城裏人要效率;你要講人情,但是城裏人要講法律……這些都是永遠無法調和的矛盾,哪個重要?誰也說不好。
老大連摔了一個新跟頭
傷心歸傷心,生氣歸生氣,想要振興家業,想要給自己的未來找一條陽光大道,該想轍還得想轍。老話是這麼說的:天上下雨地下滑,自己摔倒自己爬,親戚鄰居幫一把,還得酒換酒茶換茶。還是毛主席說的那句話:自力更生。
張學忠把自己的心情梳理了一下之後,決定重回大連,殺他一個回馬槍。按理說在大連當兵5年,在朋友那裏又跑了一年業務,應該是一個老大連了,可是就是這麼一個老大連,竟然在大連遇到了新問題,使張學忠一腳踩空,栽了一個大跟頭,老大一個大跟頭。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