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曹禺·雲夢澤
曹禺
天空太矮了，你一伸手
就摸到了閃電，閃電一伸手
雷和雨都手忙腳亂
太陽太高了，我高山仰止
先是看到你的眼神，再就是
你那顆熾熱的心，我能真正仰望的太陽
原野上的那些花鳥鳴蟲
它們的生命是卑微的，但它們釋放出的花香
從心弦上流出的音樂，時常讓我感動
而我，是一株渴望陽光雨露卻總想躲避電閃雷鳴的草
什麼樣的蹄子都能把我踩在腳下
把我還原到泥土中去
於是我想到天高，想到你
想到一根堅硬的骨頭，和骨頭裏敲出的金屬聲
想到聲音裏傳出的疼，和疼痛中開放的花朵
雲夢澤
大夢在天上，和雲一樣高
它們走在一起的時候，是一對愛著的情侶
如果我能夠騰雲，我還要把兒女一起帶上天
讓我的愛人美得合不上口
如果你需要，我會對雲提個建議：
每天都把愛心當成及時雨，滋潤地上的每一株草
那雨不能大，也不能小
就像我們的生活，有淡淡的甜，有微微的醉
就如你肚子裏的潛江，她那滿懷抱的珠光寶氣
反射在你我臉上，就叫做幸福生活
在大夢的後麵，大美她也不藏著掖著
就說我們的潛江山水，哪一處不是蒸騰著的雲夢澤
2010年10月，獲《詩刊》雜誌社等單位主辦的“曹禺杯”全國詩歌大賽優秀獎。
地下的黑和日子的陽光（組詩）
在地下
你不知道煤的心
就像你不知道
我是怎樣地愛這個世界
心中的塊壘，如鯁在喉
兄弟，借你的汗水
成全成全我億萬年的心願
你摸不準我的心思
就像你摸不準
我的汗水有多大的能量
身上的力，胸中的智慧
兄弟，借你的力
點燃點燃我們的生活
在地下，我們伸出各自的手
緊緊相擁
像被多年棒打的鴛鴦
終於等到了牽手的時候
如果你是那幹柴，我就是那烈火
煤，你快叫我一聲哥哥
你就成了我含在嘴裏焐在心裏的妹妹
挖掘
所謂的挖掘
就是自己朝自己的內心
一步步走近
邁過一道道石頭的門檻
你伸一伸手
就會摸到我滾燙的心髒
所謂的礦工
其實就是這一車車煤
樸素得像一堆不起眼的石頭
黑得像一對明亮的眼珠
生活就是點燃他們的火種
真正的生活啊
是把自己最閃亮的東西
挖掘出來
就像我手中的煤
就像你爐中
燃起的溫暖
礦嫂
所有的花都開在黎明
所有的礦嫂，都是花中最美的
礦工們就是地裏的煤
他們和黎明一起
把那種叫情的東西
吹成一股股晨風
讓你的心一瓣一瓣地怒放
礦嫂，黎明過後
就是煤燃燒的時候
天上的那一輪太陽
是窩在你心裏的那個黑哥哥
地下的那一輪烈火
也是窩在你心裏的那個黑哥哥
不信你亮一個酒窩窩
他會還你一串燦爛的笑
昨夜就是那一輪太陽
像兩團烈火抱做一團
礦嫂，他燒旺了煤礦的日子
也烤熟了你那顆生澀的心
我也看到那一朵怒放的花兒
她呀呀呀地叫著
叫得你那心窩子，比蜜還甜
煤黑子
其實你是在呼喊煤
其實你是在尋找我的心
你找不到，我在深不見底的井下
我在大地的肚子裏麵
有時我是大地肚子裏的蛔蟲
有時我是大地的心肝
它把我含在嘴裏，焐在肚子裏
那麼個啊護啊
這樣的愛
也隻有我才能承受
其實你呼喊的是夢中的自己
夜深人靜的時候，你脫去了身上的偽裝
更像一粒煤，烏黑得赤裸裸
就像你在黑夜中一眨一眨的眼珠子
就像你眼珠子燃燒時的光亮
其實我應該大大地應你一聲
但我還要忙碌
你等等我，老哥
你再喊我三聲
三聲過後
我就還原成你要的那顆心
當著你的麵，燃燒給你看
生活中
十九歲走進礦山
我采掘的是金屬
但要亮出金屬的本色
煤是少不了的
包裹金屬的岩石堅硬
如一個男兒的鐵石心腸
它和我這個男兒肉搏的時候
我最能感受到的是氣短
但熔入煤火中的它是溫柔的
我問過金屬，在煤火裏
哪一點是你的骨頭
煤反問我：
你躺在你愛人的懷裏
你哪裏還是個男人
於是我知道了金屬
是在用一生尋找煤
隻是我比較幸運
無意中充當了它的媒婆
日子的陽光
日子的陽光是那團火
不要問，是誰點燃了誰
不要問那汗水又是誰的煤
更不要問為何把“煤”字寫成了“媒”字
血液流淌過來
燃燒的火焰從早到晚緊挨在一起
我看到了幸福的樣子
幸福其實就是兩團煤的燃燒
日子的陽光燃燒的是幸福
就像工棚裏的誰和誰，工棚頂上飄出的炊煙
啊，我也看到了我內心的陽光
她就是那粒煤，她那眼珠子，煤一樣黑
2011年4月，獲《詩歌月刊》雜誌社主辦的第三屆“桃園杯”世界華語詩歌大獎賽二等獎。
德流湯湯（組詩）
善卷
人的高度
最終決定於他的胸懷
如果他的胸懷裏盡是美德
就連他腳下的土地
都一起長高了
那個名叫德山的山
它的高度是一個人的腳印
德山是大地的雙手
捧出的是一顆世人向往的心靈
那是長在人們心中的太陽
它的光芒有春雨的氣度
它讓夜不再深，夢也不再長
善卷，春雨過後，人們心中拔節的德
是一條奔向美德的河流
屈原
我想，你捧在《九歌》裏的那顆心
一定和沅江有關
沅江水麵上的漣漪
一定和你的胸懷有關
我想，漁人的歌聲
一定和這片土地的血脈有關
沅江如一麵鏡子
它從漁人身上，照出了自己的影子
我想，一片山水養育的德
一定和世人有關
那世人一邊是自己的親人
一邊就是我們自己
屬於親人的，我們擁有共同的血脈
屬於自己的，努力在長出枝條和花朵
宋玉村
那麼多鳥兒有話要說
它們急，於是就唱
那麼多草木有話要說
它們急，於是就開花
那麼多水有話要說
它們急，於是就流淌
那麼多土壤有話要說
它們急，就催著種子發芽
那麼多石頭有話要說
它們急，就發出鏗鏘聲
那麼多聲音富含鋼鐵
錚錚鐵骨是它們的精神
它們有著共同的姓名
它們姓“宋玉”，單名一個“村”字
孟薑女
你告訴我
再強大的權勢
最終敵不過眼淚
那固若金湯的長城
一泡在眼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