輯二 雙行軌(2 / 3)

我曾請假陪一位朋友的外地同學遍遊城中景點,辛苦與被扣的獎金全都無足輕重,因為他高大俊朗,我願意陪著他,走遍城中每個角落,如果人們誤會我們的關係,那麼,咳,誤會好了——也並非想以身相許,隻是和他呆在一起很愉快,像和一切美好事物在一起。

2002年在一家報紙做書與碟的評介專欄,有期介紹韓書《菊花香》與韓片《藍色生死戀》,我大力推薦“生死戀”如何煽情,如何體現了情感匱乏時代“人工降雨”的必要,可天知道——我完全衝著元彬看的,看見他那張不羈的英俊麵孔我就著迷,惆悵:這個男人最終會便宜了哪個女人啊!

和帥男們在一起時間成為濃縮精華,說了什麼無關緊要,他們的麵孔與氣息像條發亮的上遊河水,河水裏映出迷人風景,在這景色麵前,你從未那樣迫切地,希望自己更加美好。

曾采訪過一位電台主持,一個穿衣很有品味的標準帥男,因為時間關係,幾次采訪都約在夜晚——這正是我所希望。在光線柔和的茶座,帥男從一片目光裏走進來,脫去完全適於電影畫麵的黑色風衣,以放鬆的姿勢坐下,坐成畫報明星的版本。爾後交談,不過交談隻是提供了一種背景,我更希望沉默,沉默地陷在沙發裏注視對麵這個男人,他抽煙的樣子,他聽電話和皺眉的樣子。

事實上,與帥男相處的最理想方式並非戀愛,或者促膝聊天,而是靜靜相對。隔著一些距離觀風景,最是賞心——不要對對帥男寄托過多思想或睿智的期待,當外形或精神有一樣很出色時,別再苛求兩者達到同一高度。如同智慧的美女很少一樣,深刻的帥男也珍稀。

如果要追求精神,那麼去找實力派男人,我的經驗是如果買CD或MP3,一定買趙傳高明駿這類有嗓子的,而陳小東這類麵孔勝於嗓子的我更願買VCD。

最近覺得一帥男不錯,李學慶,新冒的男模,我看見他的那次場景他帥到無可挑剔,和朋友兩眼發光地談到,她瞪著眼睛看了我好幾秒,你瘋了吧?她的眼神是:怎麼這個年紀了還這樣淺薄!她向來對這類帥男不感興趣,覺得他們空有皮囊,淺薄。她隻對那類看來滄桑,有閱曆有城府的男人動心,哪怕再其貌不揚。她也許是對的,我這些年來讀的也不算少的貌似深刻的書一碰到帥男就不知丟哪去了。

美觀總是比功能對我更有誘惑力,我因此買過不少徒有其表的好看玩意兒,比如停擺的鐵藝掛鍾、空置的木製酒架,失控的精巧計時器,易碎的玻璃器皿,它們的功能對我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第一眼被它們的外表迷住了。這真是件一點辦法都沒有的事。

就像那些帥男,他們對我的生活其實沒有任何實質性影響,我沒有真起過要與他們戀愛或嫁給他們的念頭,因為知曉其中不易與風險。

但我喜歡他們,從湯姆·克魯斯,大衛·科波菲爾到日常生活裏的帥男,這些麵孔閃閃發光的英俊男人們是為凡冗生活設置的精彩伏筆,他們令女人惆悵,激動,傷感,希望自己成為一片羽毛,棲在他們煙草味的肩上。

塔希提島的銅耳環

“後印象派”巨頭高更在塔希提島和一個非常年輕的土著女人德菲娜(又譯蒂呼拉)同居了。

一日,島上來了個兜售銅飾品的猶太商人。一對銅耳環在女人們手中傳來傳去,她們被它迷住了。當然,也包括德菲娜,她把高更拉到一旁,表示想要這對耳環。高更說這隻是對鍍銅的玩藝兒,在法國隻能算破銅爛鐵,不值得浪費20法朗。

德菲娜眼裏馬上噙滿淚水——這是女人天生的伎倆,也是讓男人最犯怵也最有效的手段。高更付給了猶太人20法郎。

兩天後的禮拜日,德菲娜精心裝扮,洗了發抹上香油,準備去教堂。高更奇怪她為什麼不帶上那對新買的耳環,德菲娜以種輕蔑的神情答道,它們隻是鍍銅的玩藝兒,不是嗎。說完,她笑著出了門。

這就是女人,她在一瞬間固執得十頭牛也拉不走,一對銅耳環滿足的不僅是她在其他女人麵前的虛榮心,更有她對愛情的虛榮。

那對耳環折射的是她的魅力,意味的是她對男人的征服。而證明得到體現之後,她如同孩子厭棄了一樣玩具般,那件“道具”對她已無關緊要。

無論如何,高更應該值得慶幸——來島上的猶太商人出售的隻是些鍍銅飾物,而非昂貴的法國時裝或者水晶、金飾品,那對於僅靠巴黎的家人彙來生活費的高更也許更加隻能靠捕魚和采食香蕉為生了。

大多男人不願和女人逛街,或許不隻是怕累,還懼怕女人的心血來潮。

女人會忽然被一樣事物吸引,在未得到之前,她能看出它的諸般美妙。而且,一旦她將之上升到試探與衡量“愛情”的高度,男人是再別想說服她了。

男人此時如果和她唱反調,那會使自己不愛她的嫌疑更大。明智之舉是大力說服她買下,當然,要附加上一個理由。

比如信誓旦旦地說,這衣服使你看上去顯得豐滿些,也成熟,我向你保證,我從沒想到你能穿出這樣效果——你明知道她是懼肥如毒的,而且,“成熟”往往是“老”的另一代名詞。

這時你再怎麼慫恿她,她也是不會買了。

女人在情感得到保障與滿足下,便會傾注於對商品本身的審視,而一個女人要挑一件東西的瑕疵實在太容易了,尤其你大力讚揚的優點如果恰是她最疾惡如仇的缺點。

男人的堅定隻會令女人更猶豫——和愛情較勁與和一件商品較勁結果是不同的,前者鉚上了非把這件代表愛情的“證物”買下不可,後者往往以放棄告終。

女人實在是非常好對付的動物,男人隻要拿出“我願把整個世界買下給你”的姿態,女人反倒是什麼也不想買了。有了男人的這片心,還要什麼呢?

當然,還有更聰明的男人。

在香港參觀珠寶中心時,同團的客人裏有一對中年男女,那女人看中了一條不便宜的白金鏈子,可能在預算之外,有點猶豫,那男人微笑著鼓勵她,喜歡就買嘛,不過頓了頓,那男人說,攝像機就不買算了,錢帶得不夠,回去買也貴不了太多。又說,不買也成,要用就借二哥的吧。

女人是再不忍心買鏈子,堅決拉著男人離開了。我看那男人,眼睛裏實在有種誠懇又狡黠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