輯二 雙行軌
不止是吸引
想獲取異性注意似乎是一般人的天性。這就像一隻孔雀在某些情境下,急於要抖開它盛大的彩屏。可是,一旦“開屏”目的性太強,就不止是為吸引了。
有次中午下雨,我在"肯德基"打發時間,位置擠,我和一位30歲左右,正打手機的女人共一張窗邊的小桌。她似乎是與未曾謀麵的異性網友通電話,我以極慢的速度快吃完了麵前一堆食物,他們仍然興致盎然地通著電話。
聽起來,這個女人的職業可能是附近某中藥材公司的職員,對古典詩詞比較愛好,說話中不時援引些詩詞,諸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聽著都挺耳熟,加之窗外的雨,一時恍然不是置身於喧嘩的"肯德基",而是在某個傷春的後花園中。
那頭的男人可能誇讚了她某點,她謙虛說,哪裏,其實我的真正愛好是做家務,特別是烹飪。我那些朋友隔三差五要上我這兒聚餐,說請他們上館子還不幹,說就愛吃我燒的菜,好在你也知道,我一個人住,要不他們可沒這麼方便--一個能背古典詩詞的女人加之廚藝加之一個人住,對於男人的吸引豈止是一點點?
對方越發覺得她進得書房,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由此還可能聯想到臥房),自然在那頭又猛說了些溢美之詞,她又謙虛道,不過誰都看不出我是會做家務的女孩,你見了我也不會相信。
對方或許表示不解,她語帶羞赧地說,人家都說我看上去嬌嬌弱弱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似的--誰說的?!天哪,肉麻得我險些暈過去。
她言笑的其情其態倒顯得嬌弱,長得卻實在不怎麼嬌弱。圓臉單眼皮,目光敏利,染了點赭紅的短發,不算小的嘴,黑色套裙,完全是可以和男客戶談業務的形象。但無疑,這個女人描述的"自己"一定讓對方魂不守舍了,恨不能即刻過來--這種電話裏的撩撥對一個男性網友是很具殺傷力的。
再沒比QQ上更烏托邦的地方了!它使許多現實生活找不著人愛的老男人成了多情體貼的個性小生,使懷春不遇的女人有了很強的吸引力。現實中一切滯銷都轉而成便利的流通。 隻要不照麵,這個虛擬的空中樓閣就一直是調情的"理想國"。
我離開時,那個女人還未收線,對方可能是北方的,她正向他描述"我們南方的氣候和女孩子",雖然看不見那個男人,她的表情嬌嗔而投入,眼波流轉,春情滿麵。忍不住,想起一句某襪業公司有些曖昧的廣告詞:不止是吸引。
不止是吸引,那麼是什麼呢?或者,是勾引?
隻是跳跳舞
日本導演周防正行的片子《談談情,跳跳舞》講述了一個日本中年男人的故事。
他是公司高級白領,已有妻室,在每天下班坐地鐵途中被一處交誼舞蹈教室吸引。確切說,是靠窗邊一個黑衣女人吸引了她,她以一種黑天鵝般優雅而落寞的神情站著。她是教習交誼舞的教師。
男人終於在一次地鐵停靠那站時,跳下了車。他背著妻子報名參加了舞蹈班。從最基本的步伐生硬地練起。
終於有次下課等到她,他未及表白什麼,拘謹的,吭哧的,隻是想讓她知道,她卻仿佛看出他心思般,正色道,“我是認真的人,舞蹈以外的事請不要談”。
為不讓她輕看,他把心思用在了練舞上。
他漸漸愛上了舞蹈。
華爾茲倫巴狐步,在身體的起伏轉合中他找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瘋狂激情。身體似乎打開了一個缺口,他在辦公桌下練習舞步,在無人的月台等地鐵時,也不禁拎著公文包投入地練習舞步,完全不似從前那個循規蹈矩生活著的白領男人。
舞蹈,使他擁有了一個凡冗生活中的秘密。
有一晚,無人的教室,他終於對她說出心聲,卻並非是愛情的表白。他隻想讓她知道,是她,和舞蹈,徹底改變了他的生活。
他太太也終於知道,令她詫異的是,他似乎完全不像自己認識的那個男人與丈夫——他那樣一個沉穩的人,怎麼會有熱情學習跳舞?
他和她在片尾跳了第一支也是最後一支華爾茲,爾後繼續各自的生活。
他不再跳舞了,回到辦公室與家庭,仍然是稱職的丈夫、父親與職員。
這個男人有些像《美國麗人》中的那個男人,或者說,像生活裏許多的男人——一些活得端正而乏味的中產階級男人。事業小成,家庭安定(乏味),情感空虛,日子像循環往複的地鐵站。
他算幸運吧,遇見了意外可以激動生命的東西——對一個女人的精神愛慕與澎湃的拉丁舞蹈。大多數男人不及他幸運,在乏味的生活中,隻能讓肉體偶爾出軌,或者,在夢想中讓情感出軌。
《美國麗人》中的那個男人最終走向了自我毀滅,而許多男人真的嚐試改變生活時,結局也並不理想。
不如自己跳跳舞吧,像那個中年日本男人,在空曠的月台,在無人的花園……跳完了,仍舊夾上公文包,回到太太身邊,讓關於舞蹈和其他一些秘密藏在身體最秘密的角落。
迷戀帥男
聽著趙傳的《勇敢》,打算也勇敢一點,承認一件可能會令自己背上淺薄之名的事:我喜歡帥男。
在十年以前,或者更早,我就對帥男們有著莫可名狀的好感,就像有的男人對美女情有獨鍾一樣——並不是為了和她成親,隻是打心眼裏喜歡。
費翔對於生於七十年代中人也許是印象最鮮明的第一個帥男,他橫空出世地站在一九八六年的央視舞台,就像冬天的一支熊熊火把,點燃了無數女孩的憧憬。當時班上有位女生特迷他,那個冬天她和所有人談的話題都是關於她對他的迷戀。這個女生不好看,因為不好看她就顯得特別勇敢,一點都不怕人嘲笑她的多情。
其實我那時也很迷費翔,他混血式的英俊和嗓音頓時顛覆了此前唐國強郭凱敏的風采,和他的翩翩風度比起來,唐國強與郭凱敏都是為二十五歲以上的女人準備的。
然後喜歡過很多人,陳百強,張國榮,金城武……他們與我們身邊的男人那麼地不同,笑容,衣著,聲音,像焰火劃過頭頂,周遭一切變得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