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寶貝閨女也對他失去效力了,燕石有些疑惑,但哪能他說離就離,“明天把你父親、我媽、你領導都叫來,你不是離嗎?好,讓他們評評理,不想鬧得滿城風雨你就離吧!”

“我們是我們,夫妻關係中你扯那麼多人幹什麼?我爸、你媽,年紀都這麼大了,過幾年消停日子怎麼了?你還非得拉了他們為我們操心?現在領導誰還管私人的家事?你放心,即使我們不在一起過了,你媽還是咱家老太太,過年過節我也一樣去看她,和我都二十年的親戚了,你以為說斷就能斷得了?所以,你也別拿我們的事讓她操心,老人有幾年活頭,還不是活一天少一天?我媽還不是沒過六十!就是離了,你以為我們就能斷了?別說一起生活二十年了,程佳在,我們就有關係,你就是我老婆,你有個什麼事,還能跑了我負責?!隻不過是不在一起住了。這兩年我們在一起住的時間也很少,不也一樣過來了嗎?”老程抬眼看了她一下,“甚至我的工資你也拿著。”

燕石雖氣憤,但聲音的力道弱了,“那還用離個屁啊!”

老程重重歎口氣,囁嚅的語氣,“她生病了,因為我病了……我有責任照顧她。”

燕石蒙了,“我是你老婆,忍了你二十年,生養了程佳,為你犧牲了大半輩子了,你就因為她病了,和我離婚去照顧她?!”

這他娘是幽誰一默啊。

“你有房子,你有積蓄,你還有程佳,你也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

“你再給我你退休前工資的一半,四十五萬,不多,你愛死哪去死哪去!”

“瘋了你!連《婚姻法》都不支持你!”

“我要為我自己討回公道!現在這個家裏最值錢的不是這套房子,是你!你這個小副處也是我一手栽培起來的,我應當有收益和分紅,我栽的樹不能讓別人乘了涼!你吃苦時有人陪你吃苦,享福時有人陪你享福,反了你了!”

“房子沒給你啊,過去的財產沒給你啊?知足吧,她才是一無所有,沒有了我,她還有什麼?她比你弱多了……”在妻子的怒目注視下,這個一向穩重的男人突然跪了下來,“求你了,我們山窮水盡沒辦法了,不能逼死我,就當可憐我吧。”

在兩人前半輩子的夫妻關係中,老程一直是主心骨,他是燕石生養女兒、努力持家和辛勤工作的動力。就傳統家庭角色來說,她是弱勢的,甘屈弱勢,信奉一個男人威信占優的家庭不僅男人舒服,女人也是接受的。當了多年賢妻良母的她也不會覺得哪裏有虧處,隻要最後有合理的回報。她深信她會有回報的,所以一直以來,她心甘情願拿出更多的時間照顧女兒,操持家務,以綠葉的身份侍侯著老程這朵並不顯眼並不榮耀的紅花,遵循著自己內心已有的平衡——現在平衡已被徹底打破,這個主心骨、在家庭有威信的男人在跪下求她,求她原諒,甚至等她的拯救,天塌下來了嗎?

一方麵,她很得意,有一種突如其來瞬間反彈的優越快感,這兩年來你表麵喪氣內裏牛氣哄哄,你內心傲慢,你看不起原配的衰老與笨拙,非拋下糟糠之妻,但你也得跪下來哀求才行!沒有我點頭你也享受不到極樂世界!

另一方麵,翻騰上來的巨大的憤怒和絕望正吞噬著她,他已放棄了所有的一切,為那個不值一提的賤貨,還跪倒在她腳下,關係是不是已到盡頭,不能挽回了?

她放聲大哭,眼淚嘩嘩地從客廳一直哭到了臥室,在床上嗚咽了良久,情到悲處,越想越傷心,把這一輩子的悲情全哭出來了。這到底是個什麼男人啊,自己做錯了事,不說認錯,知錯改錯,反而破罐破摔,簡直就是流氓性的訛詐!

她突然想問問他:“我現在死在你麵前,你是不是也一定要離?”

她發瘋般頭重腳輕地走出來時,客廳空了,老程已不知去向。

胡星鬥對女人閱曆豐富,也很挑剔,女人首先要分三六九等,然後再從容貌、年齡、門第、氣質、學曆等硬件上做比較。有一次酒酣他對程健人透出優秀男人的選女經:“容貌絕對是一個女人的名片,馬靠一副鞍,人靠一張臉,為美貌女人打得頭破血流都是應該的,虛榮也好,本能也罷,爺們認這個。年齡,年齡是女人的物理條件,水果一樣,時令水果絕對爽口,皮膚的鬆緊、彈性,甚至心性,絕對屬年齡控製的,過氣了保養得再好也不行,手感不一樣。氣質,氣質是僅次於容貌的一個內在,氣質的外冷內騷是最高境界,像我家趙波,外冷內也冷,冷到高傲,我就受不了,每次我求她那個時都有揍得她跪地求饒的衝動。門第,女人年齡、容貌、氣質都不行,或裏麵隻有年齡還行,門第的杠杆作用就顯現了,現在社會要求你要麼有錢要麼有關係,有個好嶽家,男人背後就有力量了,能少奮鬥二十年。這個對男人很實在,是個實在的安慰。像趙波,容貌一般,卻自以為很美,年齡還大我兩歲,實則是一歲零十個月,氣質偏冷,我就不大喜歡,要不是她父母曾經在區裏混過,指望什麼嫁給我胡星鬥?曾經,在我家門口排隊的女人也排到二裏地緊著我挑呢!最後說到學曆,為啥最後說,孔夫子說得對,女子無才便是德!古人不欺我,女人有點學識心就野了,尾巴就翹了,難管,給自己娶個高學曆的老婆就像娶了個領導,你從內心裏他媽的就覺得矮人家一頭,特像孫子。孫子當一時半會兒能扛過去,當一輩子試試?這對男人的打擊忒大了。女人,學曆要適中,職業也不要那麼飄,像嫂子,大專,小學老師,哎,一般男人過日子想的就是這個,穩當,聽話,不翹尾巴,成家過細水長流的日子需要這種賢妻良母呀!還有古人雲:娶妻當娶賢。為什麼娶賢,‘賢’能幫你照顧家庭、生兒育女、照顧老人、看管後院,男人在外麵打拚,得有個壓寨夫人吧?這一點說實話嫂子燕石做得就很好了,像照顧你媽,換個女人可能就沒這耐心,反正趙波對我家人就夠嗆,忒強勢,我爸媽就不喜歡她這一點,眼睛長在腦門上,隻不過給我們胡家生了個兒子,不然我早休她了,尾巴翹得高,沒個女人樣。我胡星鬥人怎麼樣?”這個滿臉通紅眼睛眨巴著的男人,手指在自己棱角分明的俊臉上比劃了一下,“一年十五萬外加若幹額外收入,也可以了,比上雖不足,比下,下麵一大片呢!女人不知足那是沒辦法,有個賢妻良母擱在家裏,男人在外還不想怎樣就怎樣!”

老程覺得他的話有道理,婚姻說到底是一種利益的結合,犬牙交錯中能達到平衡就算不錯。燕石容貌一般,年齡和自己相仿,氣質一般,門第更一般,學曆還湊合,隻是自己各方麵也是湊合的,不像對麵的男人能仗著長相周正的臉和不一般的貧勁,不費吹灰之力獲得婚姻兼事業的紅利,就能在此高談闊論。狗有狗道,貓有貓道,什麼人有什麼命吧,這一點還真不能比。

兩個人以前就常在一起喝酒侃大山,談女人,聊政治,不當自己是小人物,在家事上也能達到默契,至少曾一致默認:家裏的女人說到底不能動,那是孩子的母親,是根基,動起來動靜巨大,弄不好傷筋動骨,對家庭的忠誠就是以自己不主動離婚為原則。剩下的可為自己找補償,否則,有點虧,一輩子這樣幹耗著也沒意思。

有了清醒的區分和認識,以後女人的介入便水到渠成了。到底程健人性格保守,又當了太久清廉的公務員,在對待女人上也沒太多野心,無意中從網上認識了王若琳,容貌姣好——他這個年齡看年輕女孩,對容貌並不怎麼上心——年輕就好,氣質有無皆可,太年輕的人怎麼可能養成優良的氣質?可愛就行了,門第和學曆很一般,屬於自己可以得心應手駕馭的類型。他在她身上體味到了年輕時因背負太重生活壓力所忽略的肉體的快樂和激情,忽然覺得自己從沒年輕過,也從沒好好生活過。以往的生活實在過於寒酸和粗糙了,都不知道該講究些質量,男人女人都很“木”,日子過成了簡單的“熬日子,奔小康”,以致大寫意過後,連點回憶也沒有,非得再從頭體會。確切地說他是從三十九歲知道自己需要什麼的,什麼樣的女人,什麼樣的感情,什麼樣的生活,也知道了什麼叫滿足。

而胡星鬥正像他開朗活躍的性格一樣,什麼都確定不下來,當然他更年輕,比老程年輕近四歲,什麼都願意嚐試,站街女除外,不符合他心中的等級秩序,像他所說《紅樓夢》裏平兒這種通房大丫頭,無論如何也不能扶上正位的,因為不是大家閨秀,起碼的門麵撐不起來。所以,就是找情人,無論怎麼樣也不能淪為掃街的,掃到他了,他就得跟著走。

胡星鬥之所以這麼硬氣,實在是不缺貨源,而且成本極其低廉,不像老程,逮住個網上認識的像丟了魂似的,不但承擔房租費用,還要費心費力買個花搞個小禮物送一送。從這一點看,胡星鬥是有些得意和優越感的。他的那些記住記不住的女人們都是主動上門的,且主動提供一張床,沒有人糾纏他,有也能被輕易打發掉。他唯一的成本便是如何向趙波解釋昨晚或前晚他去了哪裏。撒謊也是極為費腦筋的,尤其是經常撒謊而沒一次露餡。那些主動獻殷勤的女人,相當一部分是迷惑於他俊朗的外形和那張口若懸河貧起來沒完沒了又十分幽默的嘴,就想下點本錢品嚐一下。所以這個男人才得了便宜還耍乖地說:誰要品嚐誰還另說呢。

但也有有求於他的人,老胡的嶽父母以前在區政府大小是一官職,他本人在半官半私的企業裏混著,有求的人肯定不少。舉手之勞能幫的也就幫了,不能幫的也會醜話說在前頭,加上他為人處世還算圓滑,一直也沒惹什麼麻煩。

殷月紅曾因若琳、老程這條線找他幫忙,他幫了,但沒成,到一年半後的今天再次相遇,雖然也是幫忙,但胡星鬥就沒以前那種吃完嘴一抹走路的瀟灑勁了,他發現自己吃了還想吃,走了還想回來。殷月紅像對他施了魔法一般,他不再去找其他女人了,和誰在一起都不如和這個女人在一起更變態、更痛快。情人隻不過是老婆的有益補充,千變萬化妖媚到致極的殷月紅恰恰彌補了趙波的不足。因為門第和出身,趙波有點瞧不起他,常用冷漠和挑釁的口吻罵他“小白臉”、“臭不要臉”。殷姑娘也罵,用甜甜的口氣挑逗他“大爺,給小妞笑一個”、“小白臉大爺,奴婢就要了你吧”。

趙波性子冷,按他的話說,裝×,非端著,你求她幾次都不好好給你,非得你涎著臉爬上去,在被掀下來的危險下行使做丈夫的權利,而殷姑娘像水龍頭似的怎麼擰怎麼有,你不擰時她甚至來挑逗你。在行事高潮時,爺們可能會嘴巴不幹不淨助助興,說幾句“操死你”、“你媽×”什麼的,下麵要是趙波,準一個大嘴巴扇過來,而殷姑娘就投入得多,迎合著狂喊“操我吧”、“你個大雞巴”……

憑趙波的裝×樣,口交能讓她連翻三天大白眼,然後很有範兒地丟出一句:“死一邊去!”還有,趙波咪咪小,如金絲小棗,而殷姑娘的,雖然生過一個孩子,還又緊又柔軟,像個大肉鴿,抓在手裏飽滿咬手,讓人迷戀。而且她對他沒有非分之想,自己的房子,自個兒開銷,不給他任何約束,但大門隨時為他打開。

“聽人勸,吃飽飯!每一場婚姻都有淒涼,都有不能為外人道的秘密,能夠維持下去的就算功德圓滿了,人到中年,到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歲數,還講什麼感情,還與男人講什麼良知,能有個‘殘缺的完美’就算囫圇了。湊合吧,你看這年頭有幾個不是湊合的?他願意出去找你讓他找,老了爬不動了就不找了,自動爬回來,有他的初一就有你的十五,到時怎麼出氣怎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