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校園裏又是一片歡悅,我想著遠方某個理發店裏的姐結和上海某個工廠車間的弟弟,以及他們忙碌的身影……
我接到一位來自市裏叔叔的口信,說爺爺去世了,爺爺在這樣的季節裏去世是他的福分,他的離開是對的,他將和春天的大地一樣,在另一個世界蘇醒,結束那長久的沉睡。他要開始他新的生活了,奶奶也從此被解放了,我為他們倆含淚而笑。
我還要寫信告訴大伯,讓他別傷心,爺爺這次是離開是要開始他新的生活。
可心裏還是充滿著舍不得,曾經的自己,屁股壓在爺爺的腿上,頭頂頂在爺爺的下巴下,好像爺爺的懷抱是專門為我而存在的。
現在他走了,離開了,永永遠遠的不能再見了,哪怕是躺著不說話的他也看不見了!
我請了假,回去看了他最後一眼。
回到學校後,很快進入了緊張的學習狀態,因為每一天,班主任都會說一大堆關於如何準備衝刺的事情,好像下一分鍾就已經要高考了的一樣,時間也許真的在你不經意的一瞬間,就到了下一分鍾。
大伯打電話說一定要注意身體,不要讓自己太累了,要不然到最後會撐不住地,我暗暗的下決心:一定不要讓大伯失望!
我以為會有一個比較理想的結局,可到底是命運還是什麼,扭轉了一切本該直行的路。
在我考試的前一天,爸爸突然出現在我麵前,他真的老了許多,我以為她總會發現爸媽老去的聲音,那是在她耳邊不斷錘響的敲擊聲,她從來都沒有忘記,可一年多來為了準備高考,她竟連爸媽老去的旋律都忽略了。
“小依,村子裏的張老師說考前喝上這個,會好些的……”爸爸慢騰騰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包著的小黃紙。
“這裏麵是什麼呀?”我不解的問。
“是我從寺廟裏燒香求來的,要是在初一或十五求得話比較靈,但張老師說完後已經來不及了,就沒選日子求了一個,應該靈著呢,咱們那地方的寺廟不撒謊……”爸爸拿著它的樣子就似乎是受理攥著一個“生命”,一個可以成長的生命。
我接過這個小黃包,也如同接過了一個可以讓自己生命可以繼續的希望之光,因為第一次感覺到爸爸是關心自己的,他隻是習慣了農村古老式的家庭模式。我覺得心裏熱乎乎的,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為此,她又暗暗的憎恨自己,憎恨自己竟然要把爸爸在心裏的地位全部拆掉,要將大伯真正的樹在自己心裏父親的那個位置上。
“好了,我麥子還沒割完呢,我得趕兩點的那趟車,你把這個點著了,等一著完就放在水裏喝下去……”爸爸忙起身就走了,看著爸爸忙碌著奔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我的淚又流了出來,爸爸是一個身心勞累的人,他曾經被人騙過,以愛的名義來騙,騙得他失去了一切,包括他自己的希望,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又為何堅持到這一天的,隻是在媽媽掏出自己痛苦時,他隻抱著頭痛哭了一陣,那一陣痛哭說明他十幾年來也是同樣的糾結在痛苦中,他以自己的方式懲罰著自己,在懲罰自己的同時傷著身邊每一位最親的人,然後又用給親人的傷痛去刺痛他的心口,讓他在希望的門口永遠佇立著一堵血淋淋的牆壁,眼睛裏看到的,全是帶血的恨與愧。
我站著,突然想起小時候交給老師的一片作文來:
煙籠霧鎖,卻鎖不住聲聲清脆的笑,泥濘的小道,留下的是串串的腳印。
隻要有雨,哪怕很小,爸爸都要把握送到學校才肯放心,即使我固執的說自己已經長大了,可他還是一笑了之;
煙雨朦朧,我總讓爸爸走在前麵,因為隻有這樣,我才可以踏著他已走過的腳印之上。爸爸有時會問我,“為什麼總踏我的腳印?”我隻是笑笑,也許這是個秘密,我要學著大踏步向前邁。
多雨之秋,繁雪之冬,都成了我學著快點長大的歲月,日繼一日,年複一年,我踏過無數爸爸的腳印,更或許是在收集,收集那永不退色的父愛。
老師誇獎我對生活觀察細微,我卻給自己說,”這些都是我幻想出來的!”
我拿著這包奇怪的東西,走進了宿舍,在舍友未注意的情況下,虔誠的將這包東西點燃在杯子裏,倒了水一起喝下,原來小紙包裏全都是“香煙灰”,也就是人們所稱的“仙藥”。 我遲疑了一下,但還是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