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西來僧(1 / 2)

瞰山約莫處在登雲台正中,小山接天,可於頂處觀星望月。冷風習習,山上層林搖曳,森然而不可測。

他將冷淵自左手遞至右手,隨即便仗劍入林,幸而有山道可直上頂處,也免去了穿梭枝杈之苦。他一路小跑,片刻便至。但見山頂靜謐,眼下並無人跡,看來師父應還未至。

“比我等遲來,便是遲到!”仙人的話語猶在耳邊,自那以後,每每赴會,皆是能早便早,斷不姍姍來遲。

登頂俯瞰,但見整個登雲台盡收眼底,眼下子時,繁華的山巔之城已然歇息,棋盤般的城鎮此刻隻剩分散於四處的孤零燈火,眼下還在倔強地掙紮。

他昂首望天,但見冷月懸天,有如玉盤,眾星便似碎銀,他伸手朝上方虛空處夠了夠,漫天的碎銀及那偌大的玉盤他卻是想也莫想摘到。他直望滿月,月者、太陰也。

唐悅鬆心想:“那太陰星君應是處在那月亮之上,否則,緣何自號‘太陰’?”

想罷,當即朝那冷月大聲呼喊:“下來,我有話問你!”喊了數聲,唯有回聲陣陣。

他不由稍稍火起,當即拔出冷淵,就地使起了劍。他心境不平,劍招也極是凶狠,一時周遭枝杈亂飛,夜鳥驚起。

不知何時,林間山道走來一人,唐悅鬆以餘光瞥之,來者竟似那白日與軒轅繼交手的行者。他徐徐收起劍式,緩緩停下,繼而循聲望去,來者不是師父,卻是那行者,便是白日見到的那行者,但見此人留著一頭平直短發,高鼻深目,觀其相貌,應是異域之人。此人著一身靛藍布衫,背負一捆三尺來寬的褐色卷軸,亦不知何用。

唐悅鬆見他走近,正待問候,不想那行者卻雙手合十道:“我是誰?”

唐悅鬆隻道自己耳朵壞了,不禁麵露疑色,心道:“我怎知你是誰!”

那行者又上前一步,問道:“你是誰?”

唐悅鬆此番聽得明白,當即道:“我叫唐悅鬆。”

不想那人卻突然提高了嗓門道:“錯!貧僧問的是‘你是誰’,而公子卻答‘我叫唐悅鬆’,豈非答非所問!”

唐悅鬆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行者又道:“貧僧問‘你是誰’,公子自當以‘你是某某’來回答貧僧才是,何故言我?”

唐悅鬆聞言稍作思索,一時恍然大悟,心想:“原來如是!此人說話的習性與我等尋常之人乃是相反,他的你、其實是指我,而他的我、實則指你,難怪那時聽他說話這般吃力!眼下他問我‘你是誰’,實則是在問我‘我是誰’,意即‘是否知道他是誰’!”

想通之後,稍稍頓了頓,便道:“你不知我是誰。”

那行者微微搖頭,道:“又錯!公子雖已知貧僧習性,卻丟了自己的真性,以遷就平僧的習性,可見公子沒有真心。”

唐悅鬆怔了怔,一時無言以對,想了想,又道:“我不知你是誰。”

行者仍是搖頭,“還是錯!公子已然執著於此,大錯也!”

唐悅鬆給他說得有些不自在,當即冷哼一聲,轉過頭去看向他處,似是一心在等師父到來,而根本便未將這古怪行者放在眼裏。

行者微微一笑,踱起了步子,道:“公子既無真心,又有著極重的執著心,看來軒轅道友又看走了眼,誤人誤己!”

正待此刻,卻聞那林間傳來人聲:“那廝又在對無知小兒念咒麼,真是恬不知恥!”乃是軒轅繼的聲音!

唐悅鬆見山道上走來一人,不是別人,正是軒轅繼。

軒轅繼行至近處,冷笑道:“外道便是外道,已然開始動手動腳了。”

行者正色道:“佛乃真心,貧僧的真心便是望人成佛。”

軒轅繼爭鋒相對道:“那在下的真心便是阻止你們這些外道。”

行者雙手合十,道:“此番貧僧前來卻不是來鬥法的,而是為著查明一件事情。”

“查明何事?”軒轅繼問道。

行者當即盤坐於地,望了望遠處夜空,道:“不知二位可知中陰身之說?”

唐悅鬆倒是頭一回聞得,不由一怔,乃稍稍聚集了精神待聽他道來。

軒轅繼亦端坐於行者對麵的一塊平整山石之上,他道:“此不過是你等外道的的說法,我道門乃通稱之為‘魂魄’。”

行者稍稍頷首,不予爭辯,乃繼續道:“人死後至轉世投胎之前的經曆,便是中陰身,此境至短可無,至長亦不過七七四十九日,中陰身完結,靈魂便會往生六道。三界之內,雖有逾過中陰身期限遲遲不肯投胎轉世之孤魂,但卻少之又少……”

軒轅繼卻突然打斷:“我等可不是來聽你講課,我還要教徒弟,你若無事可換一處道場另行宣講。”

不想那行者麵色略顯肅然,但見他道:“貧僧的師父無畏大師乃世間少有的大德大能之人,他青年之時便開得天眼,中年之時更修得宿命通。因他修為高深,甫一開眼,便能窺得生死輪回之相,他生前常道,佛法反對執著,而天眼則是由執著化來,是以他不主張弟子執著於天眼。便在二十多年前,師尊遣貧僧前來東方之際,曾告知貧僧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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