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雙木的隱憂我亦不曾忽視,隻是時到如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其實,”紀雙木不解地問,“你既然有疑惑,又長日在皇上身邊,怎麼不問他?”
“有好幾次都想問,但我怕皇上也不知曉全情,隻認為皇後憑著酷似樊貴妃的臉拉攏了長安王,不明白裏麵還有這樣的曲直,若是問錯了,反惹事端。”
“你倒是謹慎,”紀雙木笑著說,“其實皇上所知也比宮中流言所傳多不了幾分,恰恰是這捕風捉影的陋習,讓我們有機可趁。隻是此法凶險,弄不好就功敗垂成,所以皇上一直不肯下決心,是皇後堅持,最後才成事。可惜李昊不信,此事恐會再有風波。”
我看她皺起眉頭,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憐惜地說,“你別想那麼多,行事在後,安身為先。”
“我知道。”紀雙木微微一笑,看看窗外搖擺的枝影說,“你出來的時間不短了,早些回去吧,在宮裏,皇上會保護你的。”
我自嘲地一笑,“這話,你自己信嗎?說句沒義氣的話,主子若能靠得住,我何須易主求生,終究,靠的是時勢罷了。對了,世子現下在府裏嗎?”
“在,你要去請安?”
“我要……糟了!”我一跺腳轉身往外跑,一直跑到王府外從馬車上抱下另一摞食盒。瑤梅氣喘籲籲地跟在後麵,不滿地看著我。我麵露歉色,口氣卻不服軟地說,“這是皇上賜給世子的,之前走得急落下了,累你跑這一趟,辛苦了,帶我去給世子請安吧。”
瑤梅一甩手絹說,“忘了世子的差事,倒記得側夫人的,這個安請不請都一樣。”
我不理會她的氣惱,能夠順利見到世子卻不引起任何人的懷疑才是最重要的,這個食盒隻能讓世子一個人打開來看,未免意外,留在馬車上等確認了世子在府中再拿出來才最穩妥,至於瑤梅,她總沒膽子從我手裏硬搶吧。雙木,並非不信你,隻是這件事,不知道才是幫你。
我到了李昊的書房前,還沒開口求見,書房門就開了,走出來的竟是側夫人師卿。她怎麼會在這裏?我看向身邊的瑤梅,心中滿是疑惑,但繼而想想,也許是自己太敏感了吧。我微微欠身說,“奴婢見過側夫人。”
“林尚義又來了,還真勤快。”師卿也是個驕傲的人,比安瑾萱柔和一些,比莊環冷傲一些。“哎,這是什麼?”師卿毫無防備地就把話題轉到食盒上,並伸過手來,“是送給西院那位的?”
我微微一讓手,“這是皇上賜給世子的。”
“喲,還碰不得了,瞅一眼也不行嗎?我倒要問問太後去,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規矩。”
我心裏一緊,太後眼下失勢,我也不怕她告狀,隻是這賜食之事子虛烏有,最好爛在這王府裏。我打開食盒討饒地說,“側夫人言重了,奴婢也是小心當差罷了,側夫人請看,這裏是新釀蒸的桂花酥糖,取的是積攢下來的秋末桂花,此刻已是初冬,要一模一樣再做新的也難了,可見皇上對世子的體恤。”
“桂花是好,可惜本夫人從不愛吃甜食,看著就膩了。”師卿一下沒了興致,甩著手絹走了。
你不愛吃甜食,真是老天保佑了。我這樣想著,慢慢蓋上食盒,酥糖底下墊著的蒸紗也被漸漸蓋住。我求見李昊,得其應允進入書房。李昊坐在案前,一手支起握住書卷,一手平放輕輕研墨,雙目卻是閉起,既不看書也不看墨,讓人捉摸不透。
“參見世子。”我打破沉寂,心也開始不靜。
“是林尚義,”李昊放下書墨,看見我身邊的食盒,“這是你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