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胭脂落蠱一點紅(中)(1 / 3)

這時,守在宮外的內侍來報時辰,皇上起身說,“西樵,朕先上朝了,你在怡妃這裏用早膳吧。”

“是。”皇上的吩咐正對我的打算,這脂膏雖說顏色氣味都與鄭君怡的脂膏驚人得相似,但總要驗清楚了才好做下一步打算,皇上讓我留下陪早膳,正好給了我機會。我先恭送了皇上離開,然後傳膳、擺膳、陪膳,最後在幫著宮婢收拾碗筷時,趁人不備,用手絹抹了莊環留在碗口的脂膏印。

我回到欽安殿,陸音遠遠地看見我就迎上來說,“林尚義,奴婢把東西都備齊了,尚義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東西?動身?”我一時不明白她的話。

陸音微微一側頭,“林尚義怎麼忘了,皇上許你每月二十出宮探望紀夫人一次,上次從王府回來,林尚義就說紀夫人愛吃宮裏的棗泥牛乳糕和桂花酥糖,特意囑咐奴婢準備了要在這回一並帶過去的。”

“今天已經二十了嗎?”我看著陸音狠狠地點頭,頓時一陣竊喜,心想若能在王府遇上李昊,倒不失為一個旁敲側擊的好機會。隻是,若能先查清了莊環的底再去就更好了。我略一思量,拉住陸音說,“太醫說我仍需每日複診,不如你先讓出宮的馬車在宮門口等著吧,我複了診就去。”

“知道了。”陸音絲毫不懷疑我的用意,轉身就照吩咐去辦。

我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太醫院,點了張學明替我診脈。幸虧我是皇上身邊的人,得的又是會傳染的寒症,這才有資格點名掌院看診,也幸虧掌院有單獨的問診室,我才方便不露痕跡地私下與他說起診脈之外的事。我把右手腕擱在脈枕上,左手將抹了脂膏的手絹遞過去。

“又是一條?”張學明右手替我搭脈,左手接過手絹,一眼瞧見上麵的橘色,“這也是……”

“是不是,要張掌院驗過才知道。”張學明眯起眼,單邊的嘴角輕輕向上一勾,起身打開背後靠牆的櫃子最上麵一格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個四折的絨布包帶攤在桌案上,裏麵密密麻麻排列著長短粗細各不相同的銀針,射出層層寒光,雖未刺入肌膚,我卻能感覺到順著血流遊走全身的冷意和痛感。“你的運氣不錯,我保留了上次驗毒的銀針,隻要將它們一一接觸脂膏,看是否變出與上次同樣的異色,就能判斷兩種脂膏的含毒成分是否相同,至於各種毒素的分量和毒素混合在一起的效果是否一致,還要另行查驗才能知道。”張學明說著,從最左邊開始依次將銀針觸碰脂膏,“但就我的經驗,氣味和顏色都分辨不出差異,若是成分再相同,基本就能斷定是同一種毒了。”

“這樣最好,我也不希望白跑一趟。”我仔細留意著每一根銀針的色變。第一根,變成了紫色,第二根,變成了綠色,第三根,變成了黑色……最後,二十五根銀針都變了顏色,我的心也沉到了穀底。都說銀針遇毒變黑,可這一抹脂膏就能變出如此的五顏六色,可見製毒之人的心比這毒藥還毒,更甚者,若此毒與上次的並非一種,那這毒藥背後的人也可能並非一人。可憐皇上住在這所謂固若金湯的皇宮中,卻難逃暗箭處處的危局。“怎麼樣,是同一種毒嗎?”

張學明收起銀針,眉頭緊蹙地對我說,“毒應該是同一種,但毒源也是同一處嗎?”我一時語塞,他繼續說,“上次的脂膏是塊狀,看得出是你從大塊的脂膏上挑下來的,而這一次,脂膏隻有淺淺的一層印,若我猜得沒錯,便是從什麼人的嘴上擦下來的,又或者是……”

“是從什麼人用過的器皿上擦下來的,”我抽回手絹,正視他猜疑的目光,“你猜的沒有錯,的確有人正在使用這脂膏,但是這個人是被蒙在鼓裏,還是有心為之,我現在還不知道,未免連累無辜,這件事暫且還不能傳出去。”

張學明眼中添了一層憂慮,“若不將事情揭開,中毒之人隻能繼續中毒。”

“若按你說的藥性,便也不差這幾日了。”我輕垂目光,盯著手中的絹帕,“我也知道此事利害,縱然藥不害人,下藥的人卻真真不能放過,可君王之心,總是寧枉毋縱,我隻是不想白白連累了誰。保密隻是暫時的,若查得順利,兩三日便可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