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駕到。”衛公公的聲音響起，殿內的人紛紛起身行禮，月嬪也顫栗地站起身，卻是如同站不穩一般蹲下身去，嘴巴一開一合，卻似乎隻是跟著動，完全沒有出聲。
萬淑寧走進正殿，威儀頓時震懾全場，淩厲的目光第一時間掃到月嬪身上，隨即慢慢落在那個枕頭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萬淑寧走到殿中央，轉身麵對所有人，“有沒有誰能告訴本宮？”
“皇後娘娘……”萬淑寧話音剛落，怡妃就披散著頭發從正殿後麵跑出來，額頭上圍著紗布，袖口上沾染著血跡，滿臉垂淚，“皇後娘娘，你要為臣妾作主啊。這個焦朧月明明是假懷孕，還要仗勢欺人無賴臣妾，臣妾把花瓶砸破了想嚇她一嚇，她竟然用瓷片劃傷了臣妾的臉，臣妾怕是要毀容了……”
“我哪裏有劃傷你的臉，分明就是瓷片濺起來劃到的，不關我的事！”月嬪勉強爭辯，卻不敢正視萬淑寧。
“劃傷臉不關你的事，那麼假懷孕呢！”萬淑寧一句話，月嬪就縮緊了脖子。萬淑寧走到月嬪麵前，看了看地上的枕頭說，“看到這個枕頭本宮就知道了，又有人來不及想要試一試罪犯欺君的滋味。你還不止罪犯欺君，你還想嫁禍於人。通常妃嬪懷孕，哪個不是小心翼翼，尤其是假孕，更要謹言慎行少露破綻，你倒好，跟人打架，真是有膽魄，本宮看你，是想和怡妃大幹一場，然後回宮往床上一躺，弄一灘血水，再買通個醫女，說自己小產了，反正皇上已經冊你為嬪，斷沒有掉了孩子就打回原形的道理，這樣保住一條命不說，還順道踩怡妃一腳，堪稱一箭雙雕，若不是這個枕頭掉了出來，現在喊冤的就是你月嬪了。”萬淑寧言語溫和，卻說出了一個殘忍的故事，似乎是溫潤的鹽水輕輕流過傷口，很輕很暖，卻極狠極痛。
“皇後娘娘……”月嬪跪下拚命磕頭，“臣妾錯了，臣妾錯了，請皇後娘娘饒命，皇後娘娘饒命……”看著月嬪那樣，想來萬淑寧的猜測無誤了，這本不是什麼聰明絕頂的法子，做起來又錯漏百出，萬淑寧一眼看透也不稀奇。
“茲事體大，本宮救不了你，也不想救你，否則將來人人效仿，豈不冤案成堆，皇室枉悲了？不過本宮不會自作主張，你是皇上的嬪，命在皇上手裏，有什麼曲直原委，留著說給皇上聽吧。來人，將月嬪帶回長淑殿禁足，處置的事等皇上回來再作定奪。”焦朧月被帶下去，萬淑寧走到莊環麵前說，“你也太莽撞了，若月嬪真的身懷有孕，被禁足的就是你了。這件事，本宮會向皇上說明，不許你添油加醋。”
莊環本欲爭辯，最終順從地說，“臣妾不敢。”
萬淑寧伸手輕輕觸碰莊環額頭的紗布，“張掌院把過脈，怎麼說的？”
“隻是額頭碰傷，不需要把脈的。”莊環自己也摸了摸紗布。
“沒事就好，本宮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見到萬淑寧要走，趕緊退到門邊，不想她根本就是朝我走來，“西樵也來了，這場戲好看嗎？不過對你來說，這也是小兒科的把戲了。”
“月嬪一向安分，偶耍心思，所用手段確實拙劣了些。”我陪著萬淑寧走出南和宮，陸音跟在後麵。
“就因為她一向安分，本宮才覺得其中還有蹊蹺……”
“皇後娘娘，”萬淑寧話未說完，孟蘿依突然出現，直接跪倒在萬淑寧跟前，“南和宮的事臣妾剛剛聽說，臣妾不敢為月嬪辯駁，但求娘娘允許臣妾前去陪伴月嬪，她素來安分守己，縱是爭寵也是畏首畏尾不敢張揚，欺君嫁禍之事另有內情也未可知，請容臣妾前去勸一勸，以免她一個人胡思亂想，做出傻事來，還請娘娘寬宏體恤。”
萬淑寧盯著孟蘿依看了一會兒說，“看你言詞皆悲，十足誠懇，本宮就許你前去。”孟蘿依頓時千恩萬謝，匆匆起身離去。萬淑寧遠望她的背影，忽然問我，“她們當真這樣好嗎？”
“真與假，隻有她們自己知道，但是就奴婢所知，她們確比一般的後宮姐妹感情要好，當初取悅前皇後，兩人也是默契相合，自覺平分秋色，隻分寵而不爭寵。皇上似乎也深知這一點，有意平寵孟焦二人，若非月嬪懷孕，奴婢想皇上也不會單獨晉了月嬪而不顧孟美人的感受。”
“可不就是這一懷孕，才讓事情起了變故嘛。”萬淑寧收回目光，坐上轎輦回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