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一派胡言,信口雌黃。”我憤怒地看著趙翰揚,之前對他的好印象蕩然無存。
“沒錯,微臣是一派胡言,信口雌黃,但娘娘對妍妃的懷疑,同樣也是毫無真憑實據的揣測,揣測對揣測,娘娘以為自己能有多少勝算?”趙翰揚口氣硬冷得很,似乎是在教訓紀雙木,“娘娘要查妍妃,妍妃豈能坐以待斃,她背後有家族撐腰,不比娘娘孤軍奮戰,想要捏造些什麼還不是易如反掌,薑荀的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我略被他鎮住,但還是不甘地說,“娘娘沒做過的事,不怕別人栽贓,若趙將軍英明神武,也斷不會白白看著娘娘被人栽贓。”
“即便栽贓不成,光是無憑無據這一點,娘娘就要擔一個冤枉後宮的罪名。”
我不屑一笑,“娘娘請將軍出麵查案,就是想要一個公正的結果,若我們早有證據在手,還請將軍來做什麼。再說,娘娘本非求自保之人,別不是將軍怕了吧。”我故意激他。
沒想到趙翰揚還挺沉得住氣,擠出一絲比我更不屑的笑容說,“姑息養奸的事微臣比西樵姑娘還不願意做,西樵姑娘覺得寧妃委屈,微臣還不願意自己的兄弟被人利用呢,隻是微臣不認為娘娘此時扳倒妍妃是明智之舉。皇後被廢後,皇上先賜權妍妃暫理後宮,後又召妍妃伴駕出遊,後宮權柄暗落娘娘手中,是有心是無意娘娘自己體會,但如果此時平地起波瀾……置身懸崖峭壁,娘娘若執意要推妍妃一把,隻怕會傷在自己的臂力之下。”
紀雙木低眉冥思許久,目光漸漸豁朗,“趙將軍的意思,本宮懂了,多謝趙將軍提醒。”
趙翰揚露出欣慰的神色,“娘娘睿智,妍妃那裏,微臣會繼續留意的,隻求不要操之過急,”趙翰揚說完看看我,“西樵姑娘本性聰慧決然,隻是不要太過用情,反而模糊了眼前的曲直。”趙翰揚說完,告退離去。
張學明嗤嗤一笑說,“他與你接觸不多,看得倒是挺準。”
“哪裏準了……”我剛要反駁,張學明就跟著告退離開,連辯白的機會都不給我。“娘娘,奴婢護主是本分……”我委屈地看向紀雙木,她正望著兩人一前一後的背影,沉默不語。我不再為自己分辨,走到她身邊輕輕地說,“娘娘,這件事就這麼作罷了嗎?”
紀雙木抬起頭,慢慢舒展雙臂,像要攬住飛舞的草絮,“忘了,全忘了。”
“那皇後娘娘那邊……”我想起薑姒還在清瓊院受苦,之前因為她包庇薑荀而生的埋怨此刻都變成了憐憫。
紀雙木緩緩放下手,“如果眼下我們還不能救她,就不要害了她。”風卷枯枝模糊了她的字句,我卻清楚聽見了她心裏的聲音。
我們慢慢往回,天色愈發黑了,曇花卻愈加散發出獨特的氣韻。曇花林,我們不止一次躲藏在這裏體會或談論最秘密的情感和故事,最終沒有一個走出這片林子。這一次,曇花林還能守住我們的秘密嗎?
日複日難平,年複年難靜,俯仰無愧義,萬變不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