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黃巢與孟楷設計,擺明了要置自己於死地,再留在長安城裏恐怕是凶多吉少,可問題是,擺在自己麵前的選擇並不多,他想來想去,也隻有三個。比較消極的想法是,他先混出長安城,找一個落腳之處,再與城中的家人聯係,設法把家人接出城去,然後一家人有多遠走多遠,憑著這些年南征北戰所積攢的財富,隱姓埋名做一個富家翁,也樂得清閑自在,可這個想法顯然與朱溫的誌向背道而馳。另外一個想法是投降大唐,現在唐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如果叛齊投唐,憑著自己的實力一定會得到重用,日後自然少不了封妻蔭子,高官厚祿。忽又轉念一想,覺得這個想法太過冒險,自己本身就是義軍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如果就這麼輕易投降唐朝廷,一個不好,反被拿去問罪,與羊入虎口無異。最後一個想法就是趁著天下大亂之際,招募自己的隊伍,攻城略地,成就一番霸業。可此事說來簡單,先不說能不能募來隊伍,單就錢、糧問題,便不好解決。
當年黃巢起義之時,憑著他多年販鹽的積蓄,才能維持一支萬人隊伍的軍費,自己的經濟實力卻遠遠不及。另外,這籌糧就更不好辦了,如今這個問題也同樣困擾著黃巢,齊軍進入長安以來,大軍每日都要消耗幾十萬人份的口糧。而長安城中本來存糧不多,周邊各縣鎮的屯糧大戶又早一步躲進山裏,再加上長安附近各藩鎮嚴防緊守,齊軍要想得到軍糧就更加不易,何況是孤身一人的自己?想到這裏,朱溫又感到有些沮喪,躺在藺草編織而成的墊子上,覺得四肢發沉,渾身無力,一股困意湧了上來。
門被拉開,一陣香風刮了進來,緊接著,一個動人的身影出現在朱溫麵前。
還沒等朱溫說話,對方先嗔道:“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將軍,將軍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可否有什麼心事?”
朱溫定睛望去,原來是幾日不見的楚青蝶。
佳人與前些日子相比顯得清瘦了些,臉上的氣色也不如過去紅潤,但卻更添了幾分讓人憐愛之色。
朱溫坐起身來,道:“幾日不見,青蝶清瘦了很多,身體有什麼不適嗎?你怎麼會在這裏?”
朱溫當然不知道楚青蝶由於與玄衡去奪和氏璧,而被孔雀宮的鴆君、鵑卿所傷之事。
楚青蝶坐在朱溫身旁,又倒了杯茶水,遞與朱溫,才道:“前幾日青蝶身體不適,隻是在紅夢樓修養,這兩日感覺身上輕快了些,也有了精神,才應邀來參加一些應酬,今日正好在此獻藝,剛才小西公子臨行之前,過來對奴家說將軍也在此,奴家才敷衍了一陣,來這裏與將軍相見,到底出了什麼事?”
朱溫歎了口氣,對著眼前這曾和自己有過肌膚之親的佳人,很難再隱瞞什麼,便把這幾日所發生的事情傾訴了一遍。
楚青蝶聞言,靠在朱溫懷裏,嗬氣如蘭道:“對於你們男兒丈夫的事,奴家我不明白,不過剛才將軍提到想要投靠大唐朝廷,卻苦於沒有門路,這一點青蝶倒是應該可以盡些力。”
“哦,此話怎講?”
“過去舊唐之時,青蝶經常應邀去給達官貴要們獻藝,其中傾慕青蝶者大有人在。如今唐天子在蜀中執政,這些達官貴要們都去了蜀中,投奔朝廷。其中一些人還與青蝶有書信往來,如果將軍想要投靠大唐的話,青蝶願意出麵為將軍打通關係,憑借將軍的威名,定會得以重用。”
“果有此事?”
朱溫一下子振作起來,一掃之前的頹廢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