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十年

未來就這麼以雷霆萬鈞之勢來了,不帶絲毫扭捏。2000年3月10日,納斯達克指數衝上頂峰,但第二天就開始一路下滑,並很快跌至穀底。風險投資枯竭了,公司紛紛倒閉。但和2008年的衰退相比,這根本不算什麼。當時,金融市場負債累累、紛紛崩潰,華爾街資格最老的銀行紛紛倒閉。再回想幾年前,恐怖主義在幾條街之外的世貿中心早已露出了猙獰的麵孔。

恐怖主義曾經是一種有效的限製性政治武器,後來卻成了刺客的工具,把槍口對準所有“妨礙”他們的人——無辜的男男女女和孩子們。它充當了所謂“第三次世界大戰”——反恐戰爭的導火線。於是,反恐大戲在紐約的下曼哈頓、歐洲的各大火車站陸續上演。伊拉克、索馬裏和阿富汗成為反恐主戰場。

所謂自由民主的全球聯盟不過是一個過早提出的願景而已,甚至可以說是海市蜃樓。俄羅斯人選普京當總統。在普京的領導下,俄羅斯與之前人們所設想的美國式自由民主國家完全是兩回事。中國和中東各國的主權財富基金支撐起美歐各大經濟體,變得日益舉足輕重。

20世紀末,人們一度以為宗教正在走向沒落。但它卻殺了個回馬槍,占據了從政治議題到暢銷書榜的大塊地盤。甚至連一向措辭謹慎的《經濟學人》雜誌都驚呼:“上帝回來了!”

20世紀90年代,人們認為“兆字節”、“寬帶”這些詞代表了經濟最前沿,但21世紀的前10年,隨著油價節節攀升、大起大落,動植物化石重新回到了經濟前沿。

隨著這場颶風般的變革,氣候問題走進了人們的言談話語之間。這個過去隻有瑞典人和英國人在沒話找話時才會想起來的無趣話題,竟然成了奧斯卡得獎影片的靈感、促成全球峰會的因素。它影響了政府運作,觸動了每一個曾經坐過飛機、駕駛過汽車的人。我們給這個浪潮洶湧的時代起了若幹個名字:不確定的年代、不可思議的年代。美國《時代》雜誌幹脆稱它“地獄十年”。

我們確實遇“襲”了。襲擊者不是古了。

襲擊者不是古老的

老的信仰、二氧化碳排放、原教旨主義、信仰、二氧化碳排放、超級恐怖主義或是嚴重的金融危機,而是形形色色的“意外”。

原教旨主義、超級恐怖主義或是嚴重的金融危機,而是形形色色的“意外”。

世界性的大紊亂

當全世界媒體總結歸納21世紀前10年時,“意外”是出現頻率最高的詞。它是個極具個性的詞語。無論好壞,幾乎每個大事件中都有它的身影。比如當穀歌、維基百科這樣的新品牌、競爭者崛起之時,當2004年印度洋海嘯、卡特裏娜颶風等災難性事件降臨之時。如果把生活假設成一出戲,那麼“意外”就好比那個總是在第三幕中現身的神人。他改變了現有的一切。他可能仁慈,可能邪惡,他是個解圍之神。他從頭至尾都是不可預測的。他讓熟悉變得陌生,他讓已知變成謎團。人們所有的恐懼大致都出自對未知事物的畏懼,因此有人便想到拿“意外”去嚇唬人。過去曾有人在書和文章裏寫道,人類注定要在充滿不測的黑暗時代裏永恒地漂泊,世界是不可預知的。更有人將意外比喻成“黑天鵝”——其原因很可能是因為黑色的鳥類象征死亡。

真正讓人產生恐懼感的,是人們原本認為安全的事物一下子成了生死命題——比如到泰國度假、乘飛機、坐地鐵、把錢存進銀行等。有序的20世紀猶如一出循規蹈矩的大戲,無賴和英雄一目了然——尤其是在所謂的“西方”。這種區分法滲透進文化,生產出過於簡單的情節。於是,從拳王洛奇到詹姆斯·邦德,盎格魯-撒克遜英雄們注定是要功成名就的。可現在,戲劇規則變了。詹姆斯·邦德要是到21世紀來一場冒險,結果會怎樣?惡勢力更具欺騙性,邦德的動機也變得讓人難以捉摸。《量子危機》到底想表達什麼意思?

意外擾亂了我們的情緒。這個時代,大家都在拚命地理解事物、矯正問題。但突如其來的一樁樁意外事件,像不速之客一般提醒人們:你們其實一無所知。人們可能會辯解:我們確實對這個世界知之甚少,那些形形色色的規律太難以捉摸。但問題是:就算事實的確如此,人們又為此做了些什麼呢?

我為什麼要寫這麼一本書?

一位著名的雜誌編輯曾經說過,任何書麵材料,不管其多麼冗長,都可以用一兩句話來概括。我完全同意他的意見。

本書旨在指導人們從更深刻的層次上去理解“意外”,教人們如何接受,甚至是擁抱生活中、公司裏、社會上的種種不確定事物。如今,傳統的真理受到質疑。這個時代需要充滿好奇的探究者、敢作敢為的管理者、夢想遠大的政治家。本書就是為他們而寫的。對這些人來說,每一天都是一個無法預知的驚奇。

關於意外,曆來在兩種書裏有所提及。一種是恐怖故事。在那些書裏,作者像恃強淩弱的惡棍一樣無情地嘲笑人類是多麼無能,即便對手已經倒地,也不肯停下拳頭。過去幾年裏,有些人就是這麼做的。而我,對另一種書更感興趣。我是研究流行趨勢的學者,我的職業是尋找世界上的各種新鮮事物,並且預測它們的前景。猛然間,“意外”躍入我的視線,因為近來人們頻繁地提及這個詞。我認為,現在不是嘲笑別人的時候,而是幫人們認清“意外”的好時機。我篤信預言是一門藝術,更是一門科學。我希望可知與不可知這兩個對立的概念能夠和諧共存。後來,我終於悟到,人類有責任讓受困者走出黑暗,享受光明。不管是科學還是文明,這些人類遺產中無不有好奇心的引領。這就是我寫作本書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