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鬥一出聲,就看到房間的主人正坐在床上自飲自酌。
由於少主副手斯卡維茲在這次的戰役中身負重傷,所以暫時在這間屋子療養。
雖然他本人說這種程度的傷沒什麼大不了的,但《狼》萬萬不能失去這位勇將,便要他慎重一點。
「真是的,不要連這種時候都在喝啦,對傷口有害耶!」
「酒是百藥之長。」
勇鬥露出苦笑勸著,而斯卡維茲則毫不在意地舉杯一飲而盡。
隨後,他發出小小的悶痛聲。看來果然會痛。盡管如此還是要喝,可見這男人有多愛酒。
他手上拿的是玻璃杯。
透明的杯子能觀賞葡萄酒的顏色。斯卡維茲好像因此非常喜愛玻璃杯,馬上就拿來用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
勇鬥站在斯卡維茲麵前,一臉認真地說道:
「欸,少主副手,你可以默默地痛揍我一頓嗎?」
「您突然說些什麼呢?」
斯卡維茲的眼睛略微睜大,抬頭看著勇鬥。
看來即使是這個極為冷靜沉著的男人,聽到這個要求還是不得不感到訝異。
「敵軍最後會闖進來,其實是我判斷失誤。還因此犧牲了幾個人,連你也受了這麼重的傷。這一切都是我太不中用了。」
說完,勇鬥一聲不響地盯著斯卡維茲,咬緊了牙根。
在分析過現在的洛普特之後,他對這之間的差別深有感觸。
勇鬥在這次的戰役上,確實戰略、戰術雙方麵都勝過洛普特。但是,在無論如何都要擊殺敵人的堅定意誌上,他隻能承認自己真的不如人。
在最後的最後,勇鬥沒能狠下心腸。
回去日本的線索擾亂了他的心。沒辦法完全舍棄內心的迷惘,內心某處仍不想殺害大哥。
洛普特發動奇襲時,如果他能確實命令士兵齊射的話,應該就能阻止洛普特入侵了。
當然也有可能仍會發生相同的結果。但是,他還是會忍不住鑽牛角尖。或許就是因為他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那些可能已經獲救的性命才會遭到犧牲。
生命之火一旦熄滅,就不會再亮第二次。
他們應該也有重要的家人。
指揮官的職務,就是要盡量將士兵平安送回家人身邊。
有人犧牲了性命,他並不認為被打一頓就可以抵消。
而且這是戰爭,他沒有自大到以為可以在不犧牲任何軍士的情況下獲得勝利。
既然生而為人,想在現實中不犯任何錯實在太困難了。
但是,這次的缺失,原因在於他的心理準備還不夠。
為了不犯下重複的錯誤,他想要重新振作起來。而他所能拜托的,也隻有這個表麵尊敬他,內心其實瞧不起他的男人了。
但是,隻見斯卡維茲啜著葡萄酒,苦笑似地聳了聳肩。
「我確實是刑罰的執行官。但是,麵對成千上萬名騎兵這種前所未有的強敵,還可以造成對方將近兩千人的損害,而我軍犧牲的士兵僅僅不到一百人,這一切都多虧您的計策。立下如此戰功,還有什麼好罰的?」
「可是,我……我沒辦法原諒自己,該做的覺悟還不夠。」
「唔嗯,依我推斷,主公之所以會迷惘,是因為那個鐵麵具是洛普特吧?」
「!?你發現了嗎?」
「是交手的時候發現的。雖然這次失敗了,但下次一定會把他解決掉。」
斯卡維茲淡淡地說道,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慨。
他們好歹原本是義兄弟,也是習武的弟子,這樣實在很冷淡。
他這副幹脆的模樣令勇鬥相當佩服,同時也更加討厭自己了。
「……我真的很沒出息啊。製訂律法,命令士兵殺盡眼前的敵人,自己卻是這副死樣子。既然來到戰場上,我就必須確實拋開對大哥的感情才對……」
「不過,說得也是。在戰場上確實不能同情敵人。不狠下心腸是無法在戰場上生存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