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庭院寂靜的令人窒息。播種下的菜籽什麼時候才能破土出芽!楊若水往窗外掃了一眼,燈光灑出影影綽綽的光。她隨手拉上了窗簾,看著坐在椅子上的汪洗塵,她的困乏一掃而光,順勢坐到熱炕頭上。“若水,明天是帶著劉友餘去還是不帶?”汪洗塵在問。“不帶,那女人很狡猾,劉友餘出現她會將所有的騙術歸咎於他,劉友餘也會認可,我們會變的被動。”楊若水很清醒。“他要非得去呢?”汪洗塵看定楊若水的眼睛。“給他加碼,逼著他將出租車要回來。”楊若水毫不猶豫地答著,並連續說道:“洗塵,用房子當誘餌,吊著她的胃口,她會權衡用三萬元錢換回下一步的房子,讓她失誤在詭計上,前提是房子的歸屬不要泄漏。我們也要配合默契。”“就怕劉友餘壞事。”汪洗塵憂慮著。“放心,現在他動不得,有其心無其力。”楊若水嘴上說著,寬慰著汪洗塵,但她心裏明白,從劉友餘的表現上看,令他過心的是那個女人在哪,其他的他根本沒過心。汪洗塵是否有感知,楊若水拿不準,但她深記汪洗塵說過的一句話“劉友餘病好了還會走,是本性決定的……”汪洗塵既然看到了這一步,那麼劉友餘現在的心境,汪洗塵會了如指掌的。於是,楊若水將那封複印後的信遞給王洗塵一份,說道,“讓劉友餘重讀一遍,順便看看他的反映。”
汪洗塵起身回到自己屋中,楊若水卻失眠了。三萬元錢像螺旋在她腦海中旋轉。憑心而論,從工資裏攢出三萬元錢很艱難,社會從計劃經濟轉型到市場經濟,檔案工資是企業職工的基本收入,除去生活的消費所剩無幾。楊若水好在一個人消費,總比他人寬裕點,但柴米油鹽的金貴,她比同齡人要感悟的深。她的爺爺是農民,她童年的眼睛裏烙印下春種秋收的場景。她常常坐在護神河沿旁,看著土裏刨食的農民將糧食背回家,背是駝的,臉上布滿皺紋,而神情是凝重的。顯然他們背的是賴以生存的命根、財富。白居易老先生在《賣炭翁》中闡明的深刻,“賣炭得錢何所營,身上衣裳口中食……”三萬元錢對她而言也是精神上的食糧,現在如此的居無定所,漂泊無常,倘若身體欠安,或是遇上不測,現金是最夯實的抵押。借給汪洗塵她很情願,但看到那封信後,她簡直是掉進了下水道。她覺得自己的社會常識太欠缺了,竟栽倒一個下賤的娼婦設下的圈套中。誰之錯,誰之過,關鍵是自己過於的人文和脆弱導致錢財的流失。她深刻地自責著自己,但又覺得自己是處在無奈之中。汪洗塵要還清賬目,她又能如何?即使她真的能看破畫皮,她能說服汪洗塵嗎?退一步想,汪洗塵會誤解她借錢的誠意。兩難啊,不要再苛責自己了。明天討要回錢來是當務之急,其他的都不要再費腦筋了。明天,明天呢……楊若水昏昏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