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野蠻。”汪洗塵心中感歎著,同時衝淡了對傷者的憐憫。她轉身靠在門框上,說道:“師傅,病人夜間需要人看護,你還是先回去吧。”“不回去,我沒錢,讓醫院看著辦吧。”房東沒有走的意思,汪洗塵無奈地出了屋,來到楊若水屋中。“若水,你都聽見了吧?”楊若水站起身,擺著手說道:“你不要出聲,我來辦。”
楊若水、汪洗塵進了屋,房東挑著一隻眼看她們,楊若水坐在了房東的對麵,誠懇地說道:“現在有兩個途徑可行,找親人,找村長,請他呼籲動員鄉親們伸把手,幫幫你們。”房東開了竅,揚著臉,等著聽下文,楊若水卻說道:“現在就去找,越快越好。”
已經入夜,楊若水和汪洗塵關緊了院門。前後兩個院落,各三間房,另加蓋著煤棚、柴草棚、農具棚,一片漆黑,楊若水打了冷戰。三個租房人像三隻孤鳥棲息在這黑夜的屋簷下。
汪洗塵將行李搬到楊若水屋中,為的是說話方便。“若水,我們怎麼表示?”汪洗塵鋪展著被褥,眼睛看著楊若水。“明天早晨去醫院看大姐。我們搬家來的那天,師傅肩扛手提地幫著搬東西,這人情應該還。”楊若水伸手幫著抻被角,繼續說道:“沒這份人情,我們也應該去探望。人遇到災禍就可憐了,不記她的歹壞,同情她的殘疾和傷痛。”“是給錢,還是買補品?”汪洗塵停下手中的活,若有所思地問著楊若水。“同時表示。”楊若水說完竟有點後悔,她覺得自己應該體諒汪洗塵在經濟方麵的窘迫,於是改口說道:“大姐愛吃我做的飯菜,我多做點權當補品。洗塵,不用發愁,一切由我安排。”楊若水說著,放下手中的被角,轉身出去,用涼水泡了黑木耳、山蘑菇、花生、黃豆,又在碗櫥中找出半袋海米,用手掂了油瓶子,突然想起主食的食材,靈機一動,主食做茯苓糕。於是找出芡實、蓮子、糯米用水泡上,又將茯苓、山藥準備好,心想讓大姐品嚐品嚐慈禧用來延年益壽的糕點,心裏計劃著明天早點起來。
醫院地處這個城市的中心,剛踏上這片土地,楊若水就感到興奮、溫暖,這裏是她和汪洗塵的家—戶口所在地。她轉著身體,看這個城市的四周,陌生而又熟悉,一股熱潮濕了楊若水的眼眶。當她們輕車熟路地來到大姐的病床前,楊若水的眼淚滾落下來。她伸手摸了大姐的額頭,捋順了散亂的頭發,大姐在昏睡中輸著藥液,麵孔慘黃變了形。受傷的腳包著繃帶,吊掛著。師傅坐在椅子上打瞌睡,聽到響動醒來,慌忙站起。汪洗塵將一包新內衣、內褲、襪子放在床邊說道:“師傅,抓空給大姐換洗換洗。”並指著櫥櫃上的飯菜,叮囑道:“放在冰箱裏,吃的時候用微波爐熱熱。”師傅點著頭,楊若水看見那隻好眼裏有良知回歸的光。臨出門楊若水遞給師傅伍佰元錢,說道:“這是我和洗塵的一點心意。”
醫院的樓道走廊很擁擠。楊若水左右躲閃著過往的人,她忌諱別人和她擦肩而過,怕碰髒衣服。前麵一位女清潔工在墩地麵,人們推搡著躲開,楊若水卻不知往哪裏插腳,最令人惱火的是女清潔工堵在對麵不動了。楊若水拉著汪洗塵剛想繞開,卻被死死地拽住,“楊若水……汪洗塵”清潔工摘下口罩。“哎呀,小貂蟬……”汪洗塵叫出了聲,對方扔下墩布,伸開雙臂,將倆人攏到一起抱住,“哎呀,我的小親親……”楊若水倒憋了一口氣,這滿身的肮髒和細菌全貼在身上了,心裏罵著,紅顏知己咋混到這份上了……身子一挺,掙脫了懷抱。“楊若水呀……楊若水,都這麼大歲數了,咋還這麼孤高自傲的,樂一個……樂一個……”紅顏知己說著,伸手照著楊若水的臉蛋子擰了一把。楊若水這個氣,左右看看周圍的行人不好發作,隻有揉臉的份了。“哎呀,這麼多年沒聯係,我……我真想咱們班的同學。”紅顏知己開了話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