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水、汪洗塵都知道,當年的工農兵大學名額與紅顏知己失之交臂,更年輕的紅顏知己獲此殊榮。隨著****運動的結束,革委會主任被定性“三種人”,紅顏知己一落千丈,現實地成婚生子。丈夫是個擺地攤的小販,她和汪洗塵一樣,下了崗,到處打零工。楊若水又想起了比翼齊飛的約定,真沒想到她飛到這裏。當然自己也飛得不高,連個落腳的窩都沒有,在廣袤的大地上撲棱著翅膀飛。“愣啥神……愣啥神,總比別人心眼多。單老師偏心眼,就喜歡你這點小聰明。”紅顏知己說著,照著楊若水的左臉擰來,楊若水猛地用手擋住,說道:“單老師不在了……”“知道……咱們班的郝大鋼,現在是鋼鐵大王,固定資產上千萬,正在操辦同學聚會,順便給單老師補辦追悼會,請同學們踴躍參加。洗塵給個手機號吧,到時候好通知你們。”紅顏知己邊說邊翻著眼睛看楊若水陰沉的臉,補充道:“洗塵,到時候你務必拉著楊若水參加,悼詞還等著她提筆呢。”
提到單老師,楊若水一臉的凝重,不由得想起那張大字報。單老師一周內白了的頭發在眼前呈現,還有自己遺留下的嗜睡症,這一切應該歸罪於誰?楊若水感到胸口壓抑,為了排解,長長的喘著氣,在紅顏知己和汪洗塵熱烈地交談中,插嘴說道:“眾人皆醉我獨醒,我為單老師點一首歌《真的好想你》,為同學聚會點一首歌,權當我的到位。”“什麼歌?”紅顏知己和汪洗塵同時問。“台灣歌手薑育恒演唱的《與往事幹杯》。”
站在家的熱土上,楊若水、汪洗塵沒有逗留的意思,她們要盡快地回到蘆笛村的租住房,院子太空曠,隻留下病人劉友餘她們不放心。離村還有兩裏地的路程就聽到村委會的大喇叭在動員村民集資獻愛心。村長辦事真利落,楊若水心中一震,替病榻上的房東大姐感動。路過村委會的門口時,見到絡繹不絕的村民前來捐款,曾介紹她們入住的那位寡居大姐手中拿著新做的棉墊子,言說讓病人鋪在身底下,免得著涼……
進了家門,劉友餘已經點燃了爐灶,自己煎藥。汪洗塵知足的不知說什麼好。楊若水看著滿院的蔥綠,暢快地說道:“春天真好!”
自從桂香姐開朗地放下一切時,血壓恢複到正常的毫米汞柱,心裏犯嘀咕,拿不準,觀察一個月,突然明白,自己身體本無病,高血壓是娘家弟妹氣出來的。不再生氣,那才是涵養的體現。身體健康不能閑著手腳,為社會做點貢獻理所當然,當月嫂是桂香姐的心願,她喜歡孩子,尤其是虎頭虎腦的胖男孩,從骨子裏喜歡,抱在懷裏肉嘟嘟,踏實、足份、神聖,抱的是瑰寶,國家的未來。每當想到胖男孩就會激動,嘬緊了嘴,咬著嘴裏的肉,心裏喊著,“寶寶尖啊!大寶墩……”
她耐不住了,幾次去醫院婦產科,看見產婦大都生了女孩,心裏掃了興。有生男孩的,卻不需要月嫂,爺爺奶奶摟抱著,那肯讓陌生人抱抱。桂香姐一急,在樓道裏貼了小廣告,聲明做月嫂的條件是,護理男孩。
手機鈴聲連續地響起,令桂香姐心跳手亂,慌亂中接通了,對方是個男人,聲音厚重、遲緩,簡明扼要地說,他是老來得子,男孩,一歲半,無人照顧,懇請女士給個地址,去車接您,在賓館麵談……“停……停……停……賓館我不去,坐橋車頭暈,還是在頤養樓派出所見麵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