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坦陳相對(1 / 3)

‘叩叩叩’,門外有人輕叩。

她一早起來換上了晴兒昨晚剛送來的新衫,對著銅鏡左右照了照。一襲的粉紫色襯得她的雙頰紅潤,煞是可人,一時到認不出這鏡中的美嬌娘竟是自己。此刻聽到門外有人叩門,沒來得及回過神便快步走去開門。

“容凝,姐姐今日帶你去...”門外站著的真是齊家少夫人烏子嬰。隻是話說一半竟斷在口中。“綾羅配美人果真說的不錯。容凝今日穿的這身真是美而不豔,怕是這金陵出了名的美人都要叫你給比下去了。”

韓容凝臉上一熱,有羞澀幾許,“少夫人莫要取笑容凝了。”

“哪裏是取笑,容凝你本就清秀可人,如今穿了這身更是清麗脫俗,還不叫旁人羨煞。”說著又上上下下看了她幾遍,嘴角由始至終都噙著一抹笑意。

頭回被人這麼誇來著,她自然是有些不自在,轉了話頭問道:“嗯…不知道少夫人一早來找容凝何事?”

烏氏這才從她身上收回目光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嘴上說道:“前幾日就想著帶你去繡莊裏轉轉,可是總也抽不開身,今日得空便過來尋你。”見韓容凝怔忪莫名的樣子,她細聲又說:“已近月底,過不了幾日選塞就要開鑼,之前答應著天哥要帶你看看,總不能食言吧。”

韓容凝嗯了一聲回道:“容凝還是頭天來金陵的時候去過繡莊,這幾日住在府上總想過去轉轉,可又怕耽誤大家做事,故也不敢貿然前往。”

“我起先來尋你時已讓晴兒叫人在門口備轎了。”

“勞煩少夫人了。”抬手抱拳就要謝過,可才發覺今日這身衣裳不比原本自己的衣衫,長裙曳地,絲帶飄搖,做這些倒叫別人看著怪異,這才收了成拳的雙手交疊在身前。

“少夫人,韓姑娘。”齊鳴秋與齊言才出西苑就看到對麵走來的兩人。

韓容凝抬眼看見齊言傾身對她們施以一禮,而身旁站著的正是素色長袍,這幾日都未曾見麵的‘金陵名醫’齊鳴秋。

他雙眼並未投落在她身上任何一處,隻是看著麵前的烏氏詢問道:“大嫂這一早是帶著韓姑娘要去哪裏?”

“還有十來天便是選賽之日,之前你大哥不是說要讓容凝在選賽之前去莊裏看看,大嫂一直不得空,今日才想著帶容凝過去。”烏氏看了看齊鳴秋,又看了看韓容凝,忽然會意地一笑接著道:“不過呢,雖說繡莊今日空了些,可是留你大哥一人怕也是忙不過來,若是秋弟得閑,就替大嫂我帶容凝過去吧。”

嗯?!韓容凝有些驚愣地轉首看著烏氏,不見烏氏反應遂又將目光轉向齊鳴秋…。少頃才聞他開口說道:“也好,月底本來醫堂就要停診一日,既然大嫂莊裏走不開,我帶她過去也是一樣,這就讓齊言去醫堂交代一下便是。”聽聞他如此一說,落在肩頭的眼光慢慢上移,終於停在他的臉上,那是比任何冬日陽光還要和煦的笑容。

“齊言,你與醫堂交代一句,今日停診一日,明日再開。”

“知道了,公子。”齊言領命退身快步退出了花園。

夾在韓容凝和齊鳴秋當中的烏氏見齊言退下,便也開口說道:“晴兒叫人準備的轎子還在門口等著,那我就先回繡莊等著你們。”說罷不等韓容凝反應就笑著移步出門。

烏氏走後,韓容凝沒來由地覺得有些不自在,齊鳴秋佯裝未有看見,朗聲說道:“齊言去了醫堂沒人駕車,你先去花廳等著,我找個下人駕車。”

“不用找了,我來駕車就是。”齊鳴秋的馬車她也算是熟悉,不用勞煩別人她也足以應付。

他回身看了看她一身的羅裙,詭異地笑著問道:“韓姑娘這是打算就穿著這身駕車?”

怎麼把這茬給忘了。韓容凝低首看著自己的裝扮也愣了一下,才抬眼回道:“是不太合適,嗬嗬。”

“先去花廳等著,我一會兒就過來。”

兩人同坐一車雖不嫌擠,但是默不作聲的兩人倒將車中的氣氛壓得滿滿。韓容凝一直微垂的眼瞼此時抬起看了對麵的齊鳴秋一眼,心中村道:莫非還在為前幾日醫堂的事情不開心?如若真是如此,那這男人未免太過小心眼了些。

不過多時身下的車軸已停,韓容凝收起那些胡亂的猜測從車裏出來,與他一前一後進了繡莊。

當日進繡莊之時隻覺繡莊氣派華麗,倒不曾細看,今日複看才察覺這偌大的廳子格局甚是奇怪。說它奇怪,實在是很少看見鋪子是將櫃台放置在正廳中央,隻留了一個出入口通到後堂,而周圍各處高懸著各色各種的精美華緞,隻要稍一抬眼便能一目了然,好過店家一匹一匹的拿上拿下給客人翻看,實在是井然有序,既方便了采買的顧客也方便了鋪裏拿貨的夥計,兩者毫無衝突。

“容凝,秋弟,來了啊。”烏氏見到兩人進來便迎了上來。

“上次來鋪裏時未發覺特別,今日再看倒覺得相較其他鋪麵,錦繡的裝飾格局的確是特別的很。”韓容凝口上說著,兩眼卻不停地轉看著。

耳邊傳來低不可聞的一聲輕笑,抬眼看去才知是身邊的齊二公子所為。詫異之中,又聞對麵走來一人說道:“姑娘可知此妙招是何人所想?”齊鳴天走近烏氏身邊,朝著烏氏莞爾一笑,轉而對上韓容凝疑惑地臉龐。“金陵城中繡莊不少,各家當然都有自己營生的門道,隻是錦繡的生意確實相比其它那些好了不少,雖這與我們莊裏出的綢緞從挑絲到紡線都為上層這一原因不說,其二倒也不能不歸功於店麵布局的關係。”

隨著齊鳴天的話語,韓容凝又再次環顧了四周而後問道:“若單是如此,那其它家的繡莊也可將布局改成這般摸樣,而如此一來,錦繡的布局又何來優勢可言?”

齊鳴天聞言點頭,雙目炯炯有神,“姑娘問的極好。”嘴角微翹倪笑著看著低頭不語的齊鳴秋。

見他們這般,她倒是心中有幾分猜出了大概。隻聽齊鳴秋接過他大哥的話語說道:“鋪子每隔兩月會將格局進行重置,不過無論如何變化,唯一不變的就是將錦繡新出的綢緞置於所有顧客眼能所及的最顯眼處,而汰換的綢緞或是高價少人問津的那些則裁成小匹置於新貨下方。雖然其他繡莊也可以仿效此舉,隻是每次費時都費力,加之一匹布被裁去一小塊無形中成本又會增加,所以大多繡莊都不願意這樣去做。而我們錦繡隻要每次都能保持這個宗旨,無論店麵的布局如何變化,錦繡的生意總能保持不變。”

聽他如此一說,韓容凝就更肯定了心中的疑惑。剛才齊鳴天那故有深意的一笑就讓她猜到這與別不同的想法定是齊鳴秋這個凡事喜歡特立獨行的家夥想出來的花樣,後見他滔滔不絕為自己解釋,更能說明這人的腦袋裏裝的果然不是一般人所能其及的奇思妙想。

齊鳴秋說完也不顧她是否回應,朝著後堂方向走去,幾步之後回頭又道:“前廳客人太多,我們去後堂看看,莫阻了哥哥嫂嫂。”

“對啊,韓姑娘同秋弟去後堂看看,那裏有錦繡新出的貨品,順便也可讓他給你說說下月初選賽的事情。”

聞話,韓容凝不好意思再打擾齊鳴天夫婦,應了一聲跟著齊鳴秋轉到後堂。

後堂兩處,一處存放著綢緞莊的布匹錦緞,另一處是鋪攤著一捆捆剛染好的絲線,都有專人看管,並且收納歸檔。此時見到她與齊鳴秋入了後堂,手上正在做活的夥計紛紛站起對著她們深深一躬身。齊鳴秋隻一抬手示意他們繼續,這些工人便沒說一句繼續忙著手中先前的活計。

他不出聲,她也不曾開口,隻是跟著他的腳步默默地看著繡莊這平時旁人怎麼也不可能看到的一幕幕。

“怎麼,想知道些什麼?”終是他先開的口。

韓容凝心中腹誹,‘我一門外漢,你不說,我又不懂,要怎麼問,莫不是直接開口就問,這綢緞是桑蠶絲做的麼?這桑蠶是自家養的麼?廢話,是人都知道綢緞是絲製成的,絲是桑蠶寶寶嘴裏吐出來的。’心中想著,無意識地睨了他一眼。

“是不是覺著剛才的那些絲線都是桑蠶絲?”仿若知道她心裏想的一般。

韓容凝落在他身後,吐了吐舌頭,才道:“難道不是?”

“對了一半。”他回身一笑,不知何時手中多了幾縷染色的絲線。“蠶絲自古就是織緞的主要來源,柔滑光亮,輕薄透氣。隻是蠶絲雖好,卻是韌性不足。”他走到一處光亮處,將手中的絲線對著太陽照去,隻見那斑斕的絲線在太陽的映射下變化著各種顏色,光彩奪目,美不勝收,隨著他的手腕轉動,時不時地閃著柔和的光亮。他徐徐放下抬起的右手,側轉著頭看著她又道:“看出區別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