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柳暗花明(1 / 3)

上京城郊一處廢棄的園子外,一名錦衣華服手持寶劍的男子騎馬而來。他將馬兒緩緩地停在園子口,抬首望了下園子門上破舊的匾額上刻著的‘一心歸元’四個字,然後下馬推開殘破的木門走了進去。

園內皆是斷壁殘垣,雜草重生,亂石堆砌,唯一挺立的一座瓦屋也是頂上早已破了一個大洞,不時還有瓦片落下惹得一片塵土飛揚,這樣的園內景象一看便知早已廢棄已久。不過園內一處涼亭上本不該在冬季出現的一株紫色的蔓藤與周遭這一切倒是顯得格格不入,而與其對應的還有一位獨坐於涼亭下氣質超脫,悠然自得的玉麵男子。

放開手中牽著馬兒的韁繩,閔知秋上前對著男子躬身抱拳說道:“不知主公急招屬下來此是為何事?”

那人聞聲起身撫了撫身下起皺的下擺,抬眼對著他道:“你如今調任上京當差,可有打聽到齊鳴秋現今的傷勢如何?”

閔知秋略微抬眼看了下玉麵男子,低首謙恭地回道:“回稟主公,那日蕭穆青與靈秀雙雙失蹤之後,韓真人座下的幾名弟子就將齊鳴秋帶回了西山,不過屬下曾派人去暗查過,由於齊鳴秋自小就身染寒症,加之又因為那日宮鬥之中再身中內傷,如今寒症突發很是危急,若是一月之內再找不到靈秀怕是…難保其命。”

玉麵男子聞話,眉眼間露出些許滿意之色。二人之中一人失蹤一人身負重傷,看來他這盤棋下的是相當不錯。那人眉眼綴笑,對著閔知秋又再問道:“那蕭元璟與高思茹又是被如何處置了?還有蕭穆青的事情宮中可曾有人問起?”

閔知秋聞言略有遲疑,可是抬眉卻見那人因為自己沒有出聲而忽然麵色陰鬱,慌慌張張啟口稟道:“如今宮中由第七十八代先皇元建帝之子景肅王代為接管,蕭元璟與高思茹暫被其暫時收押於天牢之內,隻等日後天啟之後再由新皇處置。至於蕭穆青一事…”他頓了頓,抿了抿嘴又道:“蕭元璟被押於大牢之時一直叫囂著要找出帶有銀質麵具的男子,說擄走靈秀的真凶其實是他,雖然景肅王隻道他因為失勢而胡言亂語未有全完相信他的話,但是屬下卻聽聞他暗地裏的確有在派人去查蕭穆青的身份和關於擄走韓容凝一事。”

“哦?易延佑他居然也對靈秀一事如此上心?若是這樣的話我們豈不是又多了一個對手?”那人雙手負後閉目凝神想了一下,又道:“易延佑這邊你多派幾人暗中盯著一點,若是宮中一旦有任何的風吹草動便要立即來報我,包括蕭穆青與韓容凝的下落。”說著回身抬首又對著上京南山注目良久。“祁月莊如今群龍無首,各地的勢力恐怕早已有所耳聞,這天下就要真正大亂了。”再抬首望向天際,隻見浮雲飄動天色較之之前漸漸陰沉下來,忽起的北風卷起地上的塵土吹散了原本完好有致的那株蔓藤。閔知秋牽起馬兒退身出了園子,回身又再看了一眼園中而立的那人,回頭縱身一躍上了馬,在烏雲沒有完全遮起晴空之前駕馬踏塵而去。

此刻天下依然如故,隻是上京王城之內已經一夕萬變。

偽皇與太後被如今收押在天牢之內,而原先後宮的所有嬪妃與其侍女一律被遣回原籍,不願回鄉者以及無家可回者則留任宮內貶為粗使的宮女。這其中偽皇後尤氏因為早前中毒之後一直被蕭元璟‘關’在漪瀾殿後的密室之內,少有人伺候服侍,加之東窗事發時也沒有人想起她來,故直到景肅王派人尋其下落之後才在密室中尋找到早已氣絕而亡多時的尤氏的屍身。這些在蕭元璟為皇時期受寵與遭受冷落的女人看似都已有了自己的下場,可唯獨偏偏卻漏了一名女子,她就是被人遺忘在禁地之內的郭秀秀,郭大小姐。

宮鬥發生之前連隔壁屋內被關押著的齊言都在安若心被帶出去時一並被蕭元璟拽了出來交給了門口的侍衛處置,後因為蕭元璟敗北,齊言則被韓容凝的師兄姐們一同帶回了西山。而隻有曾經被蕭元璟匿藏於此的郭秀秀卻全然不在任何人的腦中存留過印象,唯一曾經想著要去搭救她的齊鳴秋也因傷勢過重一直昏迷在青林觀內。

此時距離宮鬥那日已經過去了三日,蕭元璟之前所留下給她的飯菜小點這些食物也已被她吃的差不多了,若是再過幾日還沒有人想起她來去想辦法進入禁地救她,那這名在此次宮鬥中最無辜也最莫名的一名女子就將慢慢冤死在這間王城禁地之內的小屋中。而與之被人莫名擄來莫名扣押又莫名遺忘的最莫名的情形再成鮮明對比的是現今被所有人都念叨記掛著,當日突然消失在王城中的另外兩人,蕭穆青與韓容凝。

王城地宮之內寒氣逼人,可韓容凝與蕭穆青從壽寧殿東門外跌落下來卻正巧摔在了地宮內唯一溫暖的地方,地宮溫泉的池水之中。由於二人從高處跌落下來之時蕭穆青就一直將韓容凝護在自己懷裏,所以當二人跌落泉水之中後韓容凝並未因昏迷而沉至水底。

蕭穆青本欲將她一同拉出泉池,可是當渾身濕透的他從池水之中出來之後,地宮四周陰冷的濕氣讓他本就畏寒的體質更是冷的連骨髓都跟著打顫。無奈之下,他脫去自己與韓容凝的外袍,隻留下中衣,然後又抱起她再度進入泉水之中。借由泉水的浮力,他隻需一手攬住她的肩頭就可防止她漸漸下沉,隻是他自身也早染寒症,加上與蕭元璟劍鬥之時又傷及了多處,此時就算泡在溫泉之內他仍舊覺得全身寒氣陡升,他開始漸漸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很快就會如香草婆婆之前說的那樣,命不久矣。可低眉看見懷中的韓容凝他卻如何都不能放手,為了不因此拖累兩人,他不得不又將韓容凝從溫暖的泉水內抱出放置於地宮內的寒石上,然後自己坐於她的身後將體內真氣聚於丹田之內再經由兩掌輸入她的體內。他雖不知韓容凝中了蕭元璟下的什麼迷魂散以至於如今都尚未醒轉,隻是他想如果能將自己體內尚存的真氣傳輸於她,至少她還能撐上月餘一直等到之後能有人來救她。

一股股熱氣由他兩掌之間緩緩傳入韓容凝的體內,先前麵色還微微泛白的她此刻兩頰已泛潮紅。當蕭穆青將體內真氣全數傳於給她之後,他自己卻因少了護體的最後一道防線而從嘴角慢慢流下一絲腥甜。他收掌回身,盤腿坐前的韓容凝一點點向後倒在他的懷裏,他抬手抹掉了嘴角的血絲,兩手環在她的身前,臉上漸漸露出從未有過的溫和悅色。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就是當年那個誓要出人頭地卻又倔強堅韌的孩子,我不願與你相認隻是不想將你一個姑娘家牽涉其中。”他嘴中淡淡地說道,雙眸放眼於身側那一潭冒著白汽的溫泉。“可一切或許都是天意,越不想將你牽涉其內可你卻偏偏就是這所有事情的主角。從未曾想過你就是這代的靈秀之人,也不曾想到你與齊鳴秋早已認識…我蕭穆青自小性情孤傲,恃才傲物且從不將他人放於眼內,故對於齊鳴秋這樣一個他人稱羨的人物我一直嗤之以鼻。雖然我從不願承認他的確有治國之能和心係天下百姓的胸懷,但是拋開這些不論我能看出他一心為了你日後能順利渡過天啟之道而在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都是再三考慮斟酌之後再下手,也因此反而讓我取得了不少先機反將他自己一步步地落於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