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瘋了(2 / 2)

“與其兜兜轉轉的,不妨有話直說。”寧心從袖中掏出書信放到桌麵,手指劃過茶盞,眸光一縮,沒說什麼,含著笑重新抬起螓首。

她非常討厭他說話的調調,明明可以簡潔明了的說明白,非要繞上個大圈才扯到正題上。

熏香似迷霧般籠罩起整間禪房,又有逶迤拖地的幔紗從中隔斷,卻絲毫不影響男子的視線。

“聽聞,你最近做起茶鋪生意。這茶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怎麼不嚐嚐,興許,你會喜歡這個味道。”

男子神色溫和,澄澈的眸光不見半點的波瀾。饒是在聽聞寧心之前的話語,他都沒有丁點異樣,牽在唇角的那抹淡笑若有若無,始終不見消散。

“你……”寧心赫然睜大雙眸,烏黑的瞳仁逐漸渾濁渙散,圈起叩在桌麵的手指猛地攤開掌心撐住。

茶盞裏的茶水微微溢出杯緣,水痕滑至她的指腹,顫得她攥緊掌心。

“怎麼?連嚐都未嚐,就覺得不合胃口嗎?”看到她慌張的模樣,男子複開口說著。

寧心蹙緊眉心,不消片刻,端起茶盞就往口中灌了幾口。她根本就喝不出這茶的味道,對她而言,這並非是杯上好絕佳的茶,而是一道催命符。

是他親自下給她的符,教她陷入兩難的催命符。

飲盡全部茶水,她忽而笑出聲來,“你滿意了?”

“命是你的,是生是死又於我有什麼幹係。”男子淡淡笑出聲來,這結果早在他的掌握之中,即使她不喝茶,當場毒發他都沒有任何的感覺。

寧心彎唇笑著把茶盞丟向木桌,事已至此,她索性就坐了下來,暗自運用內力化去體內的迷香。

“毒,是我親自製的。我知你是百毒不侵的身體,可,我相信,這世間總是一物克一物的。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你嚐了這滋味,感覺如何?”

榻上傳來窸窸窣窣的作響聲,寧心緩緩閉上雙眸,不再理會他的言語。從她跨進房門起,就已然掉進他的陷阱內。

先是迷香,再是刻意用言語分散她的注意力,包括那杯茶,她想,他不會那麼好心到下毒再解毒,做這種無用功,隻為告訴她,他有了對付她的辦法。

不……絕對不會那麼簡單,她認識的他,從來不會輕易得將心事告知旁人,這裏麵定有玄機。

“你究竟想怎樣?”她從齒縫間擠出話來,冷冷的,不複任何的情感,仿佛眼前對她用毒的人,雖有血脈相連的關係,卻已成了她的仇人。

“從你委身那刻,你還不明白我想做什麼嗎?我以為,來的路上有足夠的時間使你想明白,為什麼我在今日要見你,而不是昨日,明日。”

寧心無言以對,沉默得等著他下文。

“我親愛的皇妹,為兄看著你有了好歸宿,自然要送上祝福。這藥,算是為兄的一份心意。南朝存留的子嗣不多,還望皇妹多多繁衍。”

抬起手臂輕輕挑開幔紗,黑紗蒙麵的男子緩緩踱步而出,深邃的眸瞳一瞬不瞬得鎖在寧心身上,眼角的餘光瞥向傾覆的茶盞,不由漫笑出聲。

這是他第一次肯顯露真身,聽著如此貼近的笑聲,寧心揚起螓首瞪著他。

“你做夢!”她咬牙切齒道,“別妄想我會成為你手中的一枚棋子。”

男子徒手掐上她細白的脖頸,“我不信你,但我信他。他很愛你,不是嗎?”

隨著五指慢慢收緊力道,她的呼吸逐漸變得困難,原先慘白的小臉頓時漲成通紅的血色,她咬住下唇硬是不發出半點聲響來。

她賭他,絕對不會就這樣殺了她。

須臾過後,見她無動於衷甚是連起碼的掙紮都沒有,男子訕訕得鬆開手,俯身至她的耳畔,輕語道:“那不是藥,別妄想會有解藥。寧心,你既取不回南朝的疆土,那便覆了這北朝吧。”

“你瘋了,你瘋了!”寧心死命的推開他的身軀,逃竄似地從禪房狂奔而出,一股氣跑出寺廟,縈繞在鼻前的香味漸漸被風吹散,她方止住步履。

單手扶牆大口得喘息著,她回首瞅了眼身後的寺廟。

以後她再也不會來了,該斷的就該斷了,他發瘋,她沒理由跟著他一起發瘋。

一想到飲入體內的毒,想到將來還會受他的擺布,忙不迭伸出雙指入口扣弄起來。

她好不容易卸下的枷鎖,她不會由著他亂來。他是他,她是她,從來就不是同條道路上的人。

方才飲盡的茶水悉數被吐了出來,她仍覺得體內有什麼在作祟一般。

他說,她中的不是毒。

能助她誕下一兒半女的藥,那又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