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2 / 2)

中隊長進去勸了一陣,犯人死活不出來,氣得中隊長真想上去踹他幾腳,又怕犯錯誤,打罵體罰犯人是要背處分的。中隊長隻好咬著牙忍住了。

回到中隊,大家又想不出辦法了。中隊長抽了兩支莫合煙後,說,隻有當麵找東北女人談明情況,勸她離開了。說完,中隊長就望著指導員。

很明顯,做這類工作,指導員當仁不讓,隻好由指導員出麵了。

指導員眨巴了幾下眼睛,說,那好吧,我和石排長一起去和她談吧。

石澤新又跟上指導員來到馬廄裏,見東北女人正坐在馬槽裏發呆。

指導員望著東北女人,試了幾次,不知怎樣開口談才好,就看著石澤新。石澤新也覺得這事不好說。

最終,還是指導員開口說,我們已向管教科說了你想探監的事。

東北女人顫動了一下,眼睛亮了。

指導員說,管教科同意你去探望你的丈夫,可他不願見你。

東北女人的目光“刷”地暗了,隨即,兩串淚珠從她的眼睛裏衝了出來。不一會兒,她的抽泣聲響徹了寂靜的馬廄。

指導員望著石澤新,不知所措的樣子。

東北女人哭了好長時問,終於停止了抽泣,才哽咽著說,我隻想見他一麵,乞求他的原諒,告訴他,我等著他!

指導員抓住時機說,可他不想見你。

東北女人又抽泣了一陣,才說,我等他!說得堅定無比。

指導員咽了口唾沫,說,可這也不是個辦法呀。

東北女人這會兒不哭了,抹了兩把淚說,我隻有這樣。是我害了他,他都是為了我,才去殺人的。是我對不住他,他不願見我,是我罪有應得。

指導員說,要等,可以回家去等。

東北女人看了指導員一眼,低下頭,不說話了。

指導員又說,你聽明白了嗎?要等回家去等。

女人仍不說話。

指導員態度強硬地說,你得想法離開這裏。你要知道,我們這是部隊。

東北女人從馬槽裏站起來,雙手摟著大肚子,低聲說了句:我隻能在這裏等。

指導員望了望她的大肚子,心又軟下來,隻能叫上石澤新走了。

後來,指導員又叫勤雜班長阿不都去催東北女人離開。

“馬廄是你勤雜班的,還是你去勸她盡快走吧。”指導員這樣對阿不都說。

阿不都去勸了幾次,都沒有勸走。指導員再沒到馬廄裏去過,隻說,這還成了頭疼事了。

中隊長說,這個女人不一般。

阿不都探詢似地說,這塔爾拉還有沒有能住人的地方?

指導員掃了一眼阿不都。阿不都忙說,我沒別的意思。

中隊長卷了一支莫合煙,抽了一大口,慢慢吐出自煙後,才說,攤上這事,頭疼。

“把咱的人看緊吧。”過了會兒,中隊長又說了這麼一句。

指導員也沒法明確表態,就說,這不是個辦法。可又說不出個辦法來。

這段時間,石澤新發現,兵們的情緒有了些變化。首先是訓練場上喊“一二三四”的口號聲比平時大了,再就是平時嬉鬧時大聲罵人的髒話少了。隨即上廁所的人多了,雖然苦水期還沒到,石澤新也沒見過苦水期上廁所的陣容,但他可以想象得到,苦水期上廁所的人數不會比現在多多少。兵們現在上廁所時,都看似無意卻是有意地向不遠處的馬廄那邊瞟幾眼,其實什麼也看不到,隻是一個破敗不堪的馬廄罷了。從兵們慌亂的眼神裏,石澤新一下子能看到他們的內心,因為他和兵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