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雲落忽然出現在顧西城身後,她披頭散發,眼睛裏發出森然的光。
首領,你怎麼在這裏,顧西城從地上爬到邱雲落跟前。以她某前的狀況來看,她是不可能走到這個位置的。
顧西城審視著她淒絕的臉龐。邱雲落已經沒有在病床上躺著的時候那樣死氣沉沉了。
她蠕動著幹裂的嘴唇,貼到顧西城的胸膛上說,小士兵,我想家了。
好,好,我帶你回家。顧西城溫情中帶著憂鬱的微笑著。先前剛住進醫院的時候,邱雲落不能發出準確的音節,但是她一直在拒絕醫院聯係她的家人。
今天她主動提出想家了,這個轉變很振奮人心。
顧西城握著邱雲落冰涼的手,顫抖著說,首領,我帶你回去。
邱雲落臉上綻放出絕豔的笑。現在,我要現在回去,可以麼?
她費了好大的勁把遮擋在眼前的一縷頭發撥弄開來。目光裏堅決的刻不容緩。
顧西城話也沒說就撈了件厚厚的衣服披在邱雲落身上。好的,首領,等一下你要乖乖的聽我話,我帶你回家。
邱雲落果然很聽話的點了點頭。
顧西城把車開到就診大廳的門口,攙扶好邱雲落,把她的身體放平安置到車的後排座上。然後給她點上枕上枕頭,從頭到腳嚴嚴實實的蓋上了他的那件黑色風衣。
收拾完畢,顧西城朝邱雲落從縫隙裏露出來的兩隻眼睛點了點頭。
很輕鬆的騙過了看守大門的大爺。白色的奔駛在浙城的冬夜裏穿行。
轉到了平穩的公路上,邱雲落艱難的支起身體向後靠在座位上。
小士兵,我不想回家了。邱雲落的靠姿很難保持。她斜倚著倒在車後麵的空間裏。
那你想過去哪裏?我們都已經出來了。夜晚的霓虹燈安靜的矗立著,一盞盞像是忠誠的侍衛兵。指引著前進的方向。
我想回我們家,我和我媽媽的家。邱雲落的運氣短氣斷斷續續。但是顧西城還是聽的清清楚楚。
好,你撐著,我帶你去。
車後排座突然沉默了,顧西城的背後一涼,眼前的燈光越來越暗。他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邱雲落安詳的閉著眼,顧西城不願意猜測,她一定是睡著了。
首領,不要睡覺,等一下就到,你的家,你落下了媽媽的日記,你從莫西家又偷偷的逃出去,你最後割舍不下的那個家,馬上就要到了。
你看見了麼?浙水兩岸已經建設的很漂亮了。你家的老房子已經拆遷了,那裏完全看不到老建築的痕跡。
首領,我們的車已經行駛到彩虹橋上了,這是你家舊址最好的觀測點。你看見了麼?那裏兩棟高樓拔地而起的地方,應該是那裏,沒錯。
順著我手指的方向,你看到了麼?首領,你要告訴我,是不是當年就是在那裏,你穿過這條街一直奔跑。整整隔著一條河。幼小的你隻能用泡的這種原始的交通工具去到你想要企及的地方。後來你發現你錯了,你犯大錯了,你使自己受到傷害,使莫西的爸爸壯烈犧牲。
你把這個秘密埋藏在心裏十一年終於把它說給了我。
首領,首領,我是小士兵。
顧西城把車停靠在黑暗的原野裏,雙手捧著邱雲落脆弱的臉龐。
黑色的風,黑色的夜,黑色蜿蜒到天的盡頭。
邱雲落的手一抖,她輕輕發出微弱的聲音。
小士兵,我在聽。
黑色的風,冬天歌唱的聲音。我好像看到了雪花,漫天飛舞的雪花。
顧西城抬起頭,巨大的蒼穹在唉聲歎息,遠方的信號燈像螢火蟲閃爍。
對,是雪花。顧西城用手,撫摸著邱雲落無可挑剔的五官。他把她抱起來藏在懷裏,她瘦弱的像是一隻流浪貓。
耳邊回響起醫生的囑咐,癌症晚期,當她的下體已經分泌出紫黑色的液體時,已經無法治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