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務府總管趕緊命人拿過紙筆。
馬士英三角眼瞪著,嘴撇著,像背書一樣,“東閣大學士薑日廣,左都禦使劉宗周,戶部尚書高弘圖,吏部尚書黃道周,吏部左侍郎呂大器,兵部右侍郎史可法,禮部尚書錢謙益,詹事府少詹事吳偉業,新任的錦衣衛都指揮同知鄭鴻逵,理部事張慎言,兵科給事中左懋第,戶科給事中瞿式耜,禮部儀製司主事黃端伯……”
馬士英一邊想一邊說,這次沒買他賬的還真不少,一口氣排列出十幾位,有新官有舊僚,有翰林清流,東林複社的占的比例也不少,內務府總管記完後施禮退出去了。
看著阮大铖不解的樣子,馬士英冷笑道:“這些自命清高之徒,老夫要當眾殺殺他們的威風。”
“是應該羞臊一下這些不識時務的狂妄之徒!”阮大铖捋著稀稀疏疏的山羊胡,不住地點頭,“可是大人,別的幕僚沒來為您祝賀倒也罷了,韓公公怎麼也沒有個信兒?”
“大概這兩天宮裏忙不開吧,皇上變性了,下了罪己詔,把選入宮美女又遣散,他這是想立牌坊啊,韓公公身為提督東廠能不忙嗎?”
“可是再忙,人未到禮也該到了?”
正這裏,外麵騰騰的腳步聲響起,像砸地一樣,人高馬大的馬鑾氣喘籲籲地從外麵進來了,一身官服卻不整齊,由於來得急腰裏的馬鞭還沒卸,一副匆匆忙忙的模樣,一進門嚷道:“爹,出大事啦……”
“何事驚慌?”馬士英瞥了兒子一眼,聲音一沉,覺得兒子很毛躁,與他的官品身份不符,又是當著阮大铖的麵,這就想訓教幾句,以顯示其家訓嚴謹。
馬鑾這才趕緊給阮大铖見禮,阮大铖如笑麵虎一樣起身還禮,然後馬鑾才對馬士英抱拳拱手道:“陛下震怒,韓公公被杖斃啦。”
事情太出乎意料了,馬士英和阮大铖不約而同全站起來了,他們覺得他們的皇帝陛下越來越詭異難測了,這位東廠提督太監韓讚周可是他麵前的紅人兒,怎麼說殺了就殺了?難怪這兩天韓讚周沒有消息,原來是死了。
當然,韓讚周死不死他們不關心,他們關心的是他們用金錢鋪好的這條金光大道突然斷了,這對他們來說當然不是好事。
“什麼時候的事兒?”
“應該是在前天。據說是韓公公陰謀弑君,陛下念舊恩隻處死了他一個,沒有累及家族。現在盧九德提督東廠,李國輔成了司禮監秉筆,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們對廠番大肆調換,還有,那個鄭鴻逵也沒閑著,正在突審李沾。”
宮中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們才知道,馬士英自然不滿意,又從他兒子的“應該”、“據說”這兩個詞聽出來了,很明顯他這個錦衣衛都指揮使兒子也是剛剛知情,於是叱道:“這兩天你不在宮裏,幹什麼去了?”
“孩兒……孩兒這兩天一直在宮裏,隻是廠衛出了這麼多事,所以孩兒脫不開身……”馬鑾有些支支吾吾。
馬鑾明顯在找借口,這時馬士英正看到馬鑾脖子上有女人的唇印,知道他又逛青樓喝花酒去了,二十多歲的馬鑾現在已經是妻妾成群了,但仍然拴不到家裏,馬士英就想發火,又一想自己也是這副德性,隻不過他兒子是在外麵造人,他是在家裏造人而已,況且有阮大铖在場,因此他把火往下壓了壓,仔細一分析馬鑾提供的消息,老謀深算的馬士英立刻預感到了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