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師傅和王偉中一同做飛機回到羅馬尼亞，這是他平生第一次做飛機。
飛機到了布加勒斯特，王偉中幫助趙師傅填好報關表，又在他的護照裏夾了5美元。趙師傅沒明白為什麼。王偉中告訴他，一會要把護照送進海關的小窗口，海關人員要在上麵蓋章，中國人大多不會羅語，為了減少麻煩，都在護照裏夾上幾美元，海關的人就什麼都不問了，蓋章放人。
王偉中和趙師傅順利出了機場，索尼婭接了他們，回到了公司。王偉中問趙師傅，“你是不是休息一下？”
趙師傅看著辦公室的人都在忙，他也坐不住，說：“不累，能不能去地裏看看？”
王偉中看他急切的樣子，說：“好，我帶你去。”
兩個人開車到了地裏。
趙場長站在地頭，看著地裏快一人高的荒草，心裏有些發涼。半天沒有說話。
王偉中問：“怎麼樣，趙師傅，有什麼問題嗎？”
“這塊地荒的時間太長了，地太貧，沒有地力，別說種菜，種玉米都不行。”
“哪怎麼辦呢？”王偉中有些著急。
“沒有別的辦法，要下大力氣整治才行，多施農家肥，把地養肥了，有了養料，才能種好菜。”
“好，一切聽你的，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從今天起，你就是咱們農場的場長。”
王偉中在公司裏宣布聘任趙師傅為農場場長，讓大家稱呼他趙場長。趙場長不會羅語，需要翻譯，一時還離不開王偉中。農場這個項目是王偉中一手操辦，他要親自抓這個項目。
地裏到處坑坑窪窪，高低不平，要先平整土地，去除荒草。王偉中把聯係旋耕機的事，交給了索尼婭。
89年以前，國營農機站負責農機具的銷售，維修，出租，現在已經找不到了，農機具都在私人農場裏。索尼婭跑了一個星期，終於在一家農場找到了旋耕機，和他們說了不少好話，對方終於同意派人派車幫助耕地，但價格很高，可是地在那裏等人，沒有別的辦法，隻能接受了。
從TJ海運來的蓋大棚用的農資材料還沒有到貨，可是時間不等人，要抓緊時間育苗。
早晨6點，安靜的街道上沒有什麼人，王偉中和趙場長兩個人開著車穿過市區，向農場奔去。
路上小賣部已經開門營業，王偉中停下車，買了麵包，火腿腸，還有兩瓶礦泉水。
7月的天，太陽像個大火球，高高的掛在天上，烤的腳底下的土都是燙的，剛剛整理的土地上，連個草影子都沒有，人沒處躲沒處藏。趙場長選了個地塊，和王偉中用鋤頭刨出隴畦，把提前泡出芽的番茄種子，黃瓜種子埋到了土裏，再澆上水。
種子是從中國帶來的，先栽到土裏，等長出了苗，再移栽到大棚裏去。
兩個人忙了一上午，坐下來，把早晨路上買的東西當午飯吃完了。
王偉中躲到水泥預製板的陰影裏，坐下來歇一會，很快人就睡著了，等他醒來，看不見趙場長的身影，他喊了幾聲，沒人答應，他趕緊爬起身，四處張望。
放在地頭的草席動起來，趙場長從草席卷裏鑽了出來。
“你怎麼鑽這裏了？嚇了我一跳，真以為你失蹤了。”王偉中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這裏不曬，睡了一會。”趙場長拍拍身上的草葉，“今天沒什麼可幹的了，我們回去吧。”
兩個人回到公司，一進入樓裏，就聞到濃濃的洋蔥味和羅馬尼亞芹菜的香味，家家都在做飯，平時這股刺激的味道讓人受不了，今天，王偉中的肚子咕咕直叫，他使勁抽動了兩下鼻子，像是聞到了人間美味。
兩個人進了電梯，趙場長衝王偉中笑起來，王偉中問，“你笑什麼。”
“你自己照照鏡子。”
電梯裏有個小鏡子，王偉中轉身照了照鏡子，鏡子裏的臉通紅通紅的。
趙場長在旁邊看著王偉中曬的紅紅的臉膛，“過幾天你就和我的臉差不多了。”
王偉中摸了一把臉，“怎麼幾天就曬成這樣了。在中國沒下鄉，到羅馬尼亞當農民來了。黑就黑吧，這是健康色，外國人還特意曬黑了呢。”
從中國運來建蔬菜大棚的竹子，活動房的建築材料都到了，堆在地頭上。王偉中把新招聘來的十幾個農民工交給了趙場長指揮，他來當翻譯。
趙場長以前從來沒有和外國人說過話，更不要說和他們一起工作了，現在還要他來管理他們，對於他這個幾輩人都生長在農村的中國農民，簡直是在做夢。他看著站在他眼前的這十幾個卷頭發，深眼窩，高鼻子，穿著破舊衣服的羅馬尼亞農民，心裏有些發毛。這些農民工都是附近村裏的農民，剛剛招聘來的，現在成了農場的工人，有二十幾歲，也有四五十歲的，都是男工。羅馬尼亞人有體力，不怕幹力氣活，可是沒有蓋過塑料大棚。趙場長一句羅馬尼亞語也不會，不知道和他們說什麼，他想了想，幹脆就讓他們幹活，邊幹邊學。他拿起鐵鍁，在地上挖了一個坑，讓工人照著這個樣子挖。他們幹這個活得心應手，很快，一排排的坑挖好了。趙場長用尺子檢查坑的深度，有的不夠深，讓他們再接著挖。他拿起竹子給工人做示範，在竹竿一頭橫著綁上一個短竹子，埋進坑裏，作大棚的立柱。這樣綁，是為了防止竹子從坑裏被大風拔出來。工人學著趙場長的樣子幹起來，他們沒幹過這活，感到很新鮮，學的都很認真，開始幹的慢，熟練以後幹的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