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憂被這聲怒喝嚇得渾身一跳,循聲望去,對麵坐著一名少女正怒火狂燒的瞪著她,卻是宋青蓮。她飛快的轉回視線,駭然的發現自己正躺臥在一個軟榻之上,準確的說,是靠臥在白逸塵身上,她的兩手還緊緊抱著他的腰,一張帶淚的臉蛋貼著他的胸口。
秦憂倒抽一口涼氣,一個翻身,滾落塌下。她揉著摔痛的臀部,滿臉迷茫之色。“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在馬車上?我的馬兒呢?”
“秋水一並牽著。”白逸塵淡淡道。
“啊。那我師父呢?”
“……”
“我明明……莫非我做夢了?不對啊,我從來不做夢的,怎麼突然做起夢來?”
“是人就會做夢。”
“我怎麼不記得?”
“那是你一醒來就忘了。”
“是麼?那我頭一次記得的夢,就是師父不要我了?這是不是不好的兆頭啊?”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或許這是你內心深處最擔心的事。”
“我擔心師父不要我?怎麼會?我吃飽了太閑麼?沒事擔這個心!師父才不會不要我,她最疼我了,這世上對我最好最好的人就是師父了!她才不會不要我!”說到最後,秦憂簡直就是擲地有聲了,卻也將那股思念之情完全勾了出來,她眸中淚珠兒亂轉,忍了忍,終於滑落下來,索性坐在一旁“哇哇”痛哭,將離島以來所受的種種歧視、冷遇、委屈、氣苦……一股腦的發泄出來。
“喂,你哭什麼?”宋青蓮蹙眉瞪她。
秦憂一怔,抬起淚眸望望她,緊咬下唇,硬是將眼淚吞下肚去,拭去淚痕,聲音沙啞道:“我要下車。”
白逸塵靜靜地望著她,一言不發。
“快讓秋水把車停下!”
“為什麼?”
秦憂驚訝的瞪著他。“為什麼?當然是我要下車啊!”
“為什麼要下車?”
天哪!這個白逸塵真是個怪胎啊!秦憂一時被他問得張口結舌,好半晌方結結巴巴道:“你……你不是討厭我麼?那、那我幹嘛還要自討沒趣啊?”秦憂說著,心裏微微發澀。
“我沒討厭你。”白逸塵的聲音驀然透出一股徹骨的寒冷。
秦憂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咕噥一句:“誰信?”
一轉眼,望見宋青蓮僵硬的坐在原處,眸中隱隱閃過一記陰沉的光,先前的明朗嬌媚不知跑到何處去了。
秦憂眨眨眼,但願自己看錯了,心中仍是凜了凜,再度對白逸塵道:“快讓我下車!”
白逸塵劍眉輕蹙。“我是妖怪麼?會吃了你?”
老天哪!他到底哪根筋轉錯了?秦憂鬼使神差的抬起身,將手心貼上他額頭,喃喃自語:“不發燒啊。莫非我還在做夢?夢裏也做夢?太古怪了!”
忽覺小手一暖,白逸塵將她的手自額際抓了下來。秦憂一驚,壞了!最近自己為何總是做些莫名其妙的蠢事?這回肯定又要被他……還未擔心完,便發現白逸塵不但未甩開她的手,反而輕輕挽起她右手衣袖,露出那道已結痂的傷痕。
秦憂驚疑不定,不知他要做什麼,想將手抽回,他卻握得緊緊的,竟然抽不動。這家夥的力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白逸塵細細審視了一下傷口,淡淡道:“多抹一天藥,腳上的傷如何了?”
“啊?哦,差不多,差不多。”
秦憂呆呆的望著他,覺得自己愈來愈像某人說的是個白癡了。
“你暫時在馬車上呆著吧。”
秦憂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問:“你……確定你沒生病?呃,除了發燒之外的病?”她用手指指腦袋,暗示他。
白逸塵冷眼一掃,她馬上棄械投降。“失言!嗬嗬,失言!你健康得很,就像外麵跑的馬兒一樣——”
秦憂倏地捂住嘴,縮縮脖子,偷偷吐了下小舌頭,眼角餘光驀然捕捉到白逸塵深黝的黑眸中有一抹可以勉強稱之為柔軟的東西一閃即逝,她剛要細看,他卻將臉別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