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回老家,發現街頭地尾有許多莊稼秸稈任其風吹雨淋、漚爛成泥。改革開放後,糧豐柴足,農村把柴草變肥料是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我看到後,仍覺得有點可惜。柴草作用的多樣化,使我想起六七十年代,農村因柴草缺少,日常生活窘迫的情景。
柴米油鹽醬醋茶,俗稱開門七件事,柴是日常生活所必需的物質,也是七物之首。在六七十年代,煤炭是憑票供應,發放對象是非農業戶口,農村生活燃料主要是柴草。那時,糧食產量低,交完公糧,剩餘糧食根本不夠吃,許多植物秧類也充當了副食,如地瓜秧等。當時,農村生活是十分困難,“地瓜幹是細糧,雞屁股是銀行”,是農村生活真實寫照。生活需要開支,社員隻好將花生秧、麥穰、高粱秸等賣掉。這樣,用著當燃料的柴草所剩無幾了。因而,做飯缺柴草是經常發生的。為了生活,地裏凡是能當燃料的,都是社員們爭奪的對象。三秋時,生產隊豆子一割,地上的豆葉、地下的豆根將會瘋搶而光,什麼高粱茬、穀子茬、爛地瓜、梨葉等,不一而足,樣樣皆是如此。就是這樣,一年的燃料仍然是不夠的。在那個年代,節柴如節糧一樣,能省則省,三頓飯拉開時間吃兩頓,可做兩個菜,隻做一個,下雨天不勞動,吃幹糧,喝涼水。俗話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實際上巧婦也難為無柴之炊。
在我的記憶裏,因柴而發生的三件事,使我永遠不會忘記。一是村子河岸樹木遭到毀滅。我村北部是嶺,東、西、南有河,莊子被河幾乎包圍。三麵環河,洪水必防。為了護堤防訊,六十年代初,河兩岸栽上了楊柳等樹,河壩底部還栽滿了各種荊條,夏季,河水潺潺,岸壩翠綠,空氣新鮮,風景秀麗,生態十分良好。可是,這麼好的環境,在那個缺柴的年代,不僅樹木遭伐,而且壩根荊條也蕩然無存,遭到了滅頂之災。二是上礦淘炭。所謂淘炭,就是在煤矸石山上挖個大坑,用泥漿抹逢,然後灌水,水蓄滿後,將挖出來的煤矸石倒入其中,人跳入池裏混攪,煤炭渣被泥漿一裹就漂浮水麵,用竹筐將其撈出,再用清水洗淨曬幹,這就是淘炭的全過程。記得是69年初冬,我與二大爺及本家現誌、現存叔,一行四人,推著兩輛膠輪車,一推一拉,猶如支前小分隊,前往距我家一百多裏的棗莊山家林礦淘炭。來回一周,每人分得200多斤煤,家裏非常高興。至於淘炭艱辛,不言也罷。三是上山摟荊條葉。我家嶺後是山,屬於別的公社。山上栽種不少荊條,荊條墩用於護山,荊條可用於編簍筐。一到入冬,寒風一刮,荊條葉都穴在溝坑、石縫。我71年參加工作,74年結婚。結婚後,柴荒依舊,妻子就與她們結伴上山收拾荊條葉,一冬不少於10次。淩晨荊條葉是潮濕的,一大背籃裝滿壓實幾十斤,一個來回近20裏,頂著寒風,為這一簍柴葉,付出的艱辛是可想而知的。一直到77年,我單位在冬季開始分點烤火煤,上山摟荊條葉才得以結束。
古語: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一絲一縷,恒念物力維艱。其實,取得一草一木,在缺柴的年代,也是十分不易的。現在,農村生活燃料主要用煤炭,液化氣、電作燃料也不足為奇。社會在進步,生活在提高,今昔之比,感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