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綿綿,這日終於放晴,素央見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便做得了絹花風箏帶著洛蓮、阿棠、七宿等去了皇宮中略微空曠的梨園。
梨園地處皇宮偏西方,與皇城外隻隔一道牆,城外一條小溪繞城而出,可以聽見潺潺的流水聲,格外悅耳,可以陶冶情操淨化心境。這梨園還是有日素央在阿棠的陪同下胡亂逛蕩才發現的好地方,她還命人在這做了秋千架,做得了秋千采取自如,玩好了就把秋千取下來搬到自家寢宮,想玩時再把它拿出來放上。美其名曰:“皇宮內院不可玩物尚誌。”故而,素央娘娘也隻是偶爾玩玩。
“這麼好的秋千如果被其他蝴蝶知道了,早晚會被做碎了,還是本宮自己知道為好。”
阿棠一臉無語地看著坐在秋千架上悠然自得的素央娘娘,撇撇嘴轉頭看向洛蓮說了句:“娘娘這是小心眼,還‘皇宮內院不可玩物尚誌’呢!如果宮裏的娘娘們都像咱們娘娘這樣,早就鬧翻了天了。”洛蓮“咯咯”地笑出來,偷偷瞄了眼素央,側身對阿棠道:“依我看啊,咱們娘娘早晚會翻到城牆那一側去!”
素央跳下秋千對站在不遠處的七宿喊道:“那個誰,把風箏拿出來套上線,起風了,咱們放風箏嘍。”被叫之人立刻蹲下身去套風箏,收好線忙站起來將風箏線遞給素央,而自己則順著風跑去。
一步兩步,線高高地舉起,七步八步,高聲呼喊,一麵向後退著“拋起來!跑起來!”
風箏兜起的北風呼呼作響,素央白皙的麵上因跑步而漸漸泛紅,嘴角一直洋溢著肆意的笑容,北風吹拂著潔白霓裳雪衣,宛然一展翅飛翔的蝴蝶。一時間梨園裏滿載著歡快的笑聲,久久不曾散去。
忽然,歡笑聲戛然而止,那被譽為堅韌的風箏線,斷了,那絹花風箏沒了依托在空中旋轉了幾圈,落在了梨園城牆外。
阿棠與洛蓮麵麵相覷,皆低著頭憋著笑,早晨明明對她說明白了這白色的線不適合放風箏,會斷的,可是這位娘娘偏偏不聽,說那根黑色的風箏線拿出來隻會影響玩樂的心情,執意拿了這條線出來,果不其然啊。
素央仰著頭看了天半晌,重重地歎了口氣,眉頭蹙起,眉宇間滿是惆悵,就在阿棠與洛蓮要開口上前的時候,她猛地抬起頭,視線緊鎖那高高的城牆,很深情很深情地看著那道高牆。如此不過片刻,“阿棠,帶著我翻過去!”
阿棠愕然,重複著:“翻……到哪去?”指了指城牆,“那兒?”見素央忙不迭是地點頭,她連忙斷然拒絕,“不行不行,這要是被人看到了,不僅是奴婢,就怕是娘娘也會受到太後娘娘的苛責的,不行絕對不行。”
素央忙變了一副麵孔,淚眼婆娑地看著阿棠,“阿棠姐……可憐可憐我這個被關在城牆內的深閨怨婦吧。求求你,讓我看看外麵的世界,哪怕隻有一次也好。”雙手合一做著求的姿勢。
阿棠哪裏敢答應,索性捂上耳朵閉上雙眼不去聽也不去看。任素央使出渾身解數也沒能讓她動搖,而沉浸在進攻與防禦的兩人都沒有顧及到怔愣在一旁的洛蓮。
什麼時候起,過去那些滿布陰霾的往事會跳入腦海。現在的溫馨就好像海市蜃樓,等到木槿花開,過去那滿載幽怨的記憶便會回來……洛蓮心裏是不想順著煜王的命令讓阿姐恢複記憶的,可是……這世上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太多,太多太多了。
一行清淚才溢出眼眶便被洛蓮回身抹去了,轉而敞開胸懷大聲笑著,“阿棠,既然娘娘喜歡,那就答應了吧,難得娘娘興致好,再來,梨園地處偏僻,這個時辰是不會有人來這兒的。”
素央聽見有人幫助,自然樂得其所,讚賞地看了眼洛蓮,接著又眸光緊鎖著阿棠,可憐兮兮地滿目期待。
阿棠拗不過,就答應了撿回風箏便會來,素央連連答應,阿棠便走向素央,歎了口氣,伸手攬住她的腰身,暗自運氣,一個翻身躍上城牆,素央隻覺得微風拂麵接著雙腳虛浮,再站定之時,視野所及,空曠一片。
春風吹綠了城牆之外的草地,一條蜿蜒的溪水繞城而過,水聲潺潺,波光粼粼,微風吹過,鼻息間彌漫著青草的清香,還夾雜著溪水的清涼之感。
素央閉上雙眼慢慢張開雙臂做出一個擁抱的姿勢,嘴角輕輕上揚。再次睜眼之際,視線中卻突然出現一個白衣翩然的男子,他臨風而立站在溪水那一端,“納蘭祈……”腦海中兀地浮現出一個名字,那人好像感覺到了般,隔著草地、溪水望過來,仿佛兩人相隔千千萬水終於走到盡頭般,隔園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