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10-4(1 / 2)

“留……”

隨著一聲驚天雷鳴,這微弱的一聲卻異常堅定。短暫的沉寂被一聲怒吼打破,變得支離破碎。

“留?很好……很好,等到兵敗宮傾,你還要陪著另一個人去死麼?鍾離素央!你太過放肆!”

亮光閃過她白皙的側臉,低垂的眼瞼逼迫著黝黑的睫毛微微顫動,良久,她抬眸,嘴角彎起一個柔和的弧度,“主人,魅姬完成了她的任務隨著納蘭祈去了,而今鍾離素央也毫無用處了,她自該有她的去處,這是老王爺留下的規矩不是麼,身為地宮最出色的暗婢,我也該遵守直到死……不是麼?”

景溟陰沉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異樣,他猛地俯身箍住她的臉頰,笑笑道:“你是本王的,這是你逃不出的宿命,本王也決不允許你逃脫這宿命!”

素央悶聲笑出來道:“奴婢在王爺眼裏就隻是一個玩物而已,招之則來揮之即去的玩物罷了,怎麼王爺對待一個破敗不堪毫無用處的玩物也這般不舍,這般挽留?”

“你不是玩物!本王從未說過你是玩物!央兒……”景溟猛地將她攔在懷裏緊緊地抱著,眼眸裏宣泄而出的情愫是沉痛與不舍,他輕柔地說:“我愛你,央兒……”

空洞的眼眸裏已經提不起任何感動,哪怕一絲一毫,頓了半晌,她驀地淺笑出聲,且愈發大了,道:“愛?隻怕奴婢無福消受了,我倒不知,王爺的愛如此令人刻骨銘心,真真的好像百萬隻蠱蟲吞噬著骨髓一般,蝕骨的疼痛也抵不過王爺的愛……嗬嗬……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隻是,奴婢怕是無福消受了,死了就會逃離地宮,素央一生殺人無數壞事做盡,定會下地獄,如果幸運,隻怕是會魂魄也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這樣,王爺三生三世都找不到奴婢了……這樣奴婢就可以擺脫宿命了……”掙脫開景溟,看了一眼躺在身側的惠妃,她又道:“你別怕,我不會去打擾你跟公子的,落霞,你知道麼,人有一個自己的名字,生活在自己的家裏,無憂無慮的活著,是多麼的幸福。”

頃刻間,煙霧散去,一切都變得明朗,原來塵世間所有的殺戮都源於靈魂深處的那抹寂寞,寂寞的流光退卻,也就安詳了。

景溟猛地站起來走向牢門,指尖碰觸到牢門那一瞬,素央又道:“她死前說過什麼?”帶他身形頓住了,又重複一句:“姐姐死前,有說過什麼?”

清冷的閃光打在景溟蕭索的脊背上,幽幽得透著一分哀愁跟淒清,他握緊的雙拳鬆開,鬆開又握緊,空氣中仿佛彌漫著淡淡的血腥,許久,就在素央放棄聽到答案的時候,他說道:“她享受了十五年來的寵愛,也該輪到妹妹了。”

言罷,他撩起衣擺跨出牢房,隻眨眼間,便消失了蹤影。

享受了十五年來的寵愛,也該輪到妹妹了。

閉上雙眸,素央仿佛看到,華裳紛飛,發絲纏繞,姐姐閉上眼眸的時候嘴角那彎起的弧度。

守護在身側的彼岸花,葉子落了,花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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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雨初歇,牢房內似乎愈發的陰暗潮濕了,月光透過高高的透氣窗照進來,望著那清冷月光,瞬起的一室清輝,漸漸地,素央有些迷糊,沒過多久便昏睡過去。

再次醒來,眼微睜開,鼻息間卻是熟悉的花瓣的幽香,朦朧的視線映射出一個人影,待視線清晰了,也看清楚了守在身前的人,是阿棠。

是了,這裏是槿瑜宮,喉嚨異常沙啞幹澀,身體被阿棠扶起,又喝了些茶水才漸漸好,聽著阿棠絮絮叨叨地陳述著自己如何又重返後宮。

那日惠妃去天牢探望素央之前,便留了封信箋在寢宮裏,那裏言明瑤琴宮走水,以及私造信箋汙蔑槿妃不忠,皆是她一人所為。留下信箋,她便帶了塗有“暗香”之毒的被子來到天牢,酒沒有毒,素央用的杯子也沒毒,有毒的就隻是她飲酒的杯子。

這封信被惠妃的貼身宮女稟告給一直以德行貫徹六宮的賢妃,她當機立斷,再加上阿棠的供詞,查明真相帶著人證物證去了永壽宮求太後訓示。

太後雖不喜素央,卻也礙於鐵證如山,也就一擺手不管了,將這些善後的事情全權交給賢妃去辦,她也就去專心照顧昏迷的皇上了。

賢妃得令便下旨將素央接回槿瑜宮,吃穿用度照常,還安排太醫請脈。至於惠妃已經畏罪自殺,礙於是本身德行敗壞,一切源於嫉妒,也就免了株連之罪,被貶為婢女,屍身按照常理安塊名碟隨便葬了。

如此,妃嬪禍亂宮廷的棘手案子被賢妃處理的極好,皇帝病危昏迷不醒,後宮人心惶惶,也都是賢妃主持大局,一切也都有條不紊。

“阿棠,惠妃的屍身今在何處?”素央放下茶碗抬頭看著阿棠問道。阿棠連忙說道:“在後山亂石崗。”見素央蹙眉又忙解釋道:“在皇宮死去的婢女一般都會在死透了扔在那裏。”說著又拿出一封信箋遞給她道,“這是惠妃的貼身婢女交給奴婢的,說是她家主子留給娘娘的。”

素央接過信箋對阿棠說:“去把她的屍身偷出來,派個穩妥的人將她帶到鄔城去,葬在江南納蘭祈的墓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