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央低眸不語,思緒飄落在離開悒城的那日。
那天,他遠達邊城的聖旨終於抵達,邊防的將士大受鼓舞,援軍不日抵達邊城守護邊防,趕巧,此時,漠北大軍卻在侵擾王朝邊防半月之餘突然退兵數百裏。當時市井之言也有流傳,卻多說漠北王病危,累及邊防,可是,素央記得,開戰之前,當時漠北候耶律王子耶律齊正在王朝境內,難道,他們不怕王朝以耶律王子做人質扣留中原麼?還是,耶律齊已經歸國……
此刻邊城之地,血染山河,哀鴻遍野,而富庶的鄔城也大旱月餘……真是時運不濟啊。
洛蓮……她到底在哪了?
想到她的真實身份,素央有些後怕,千萬別讓她落在有心人的手裏啊。
“你在想什麼?”
素央將實現調轉到趕夫身上,定睛看了他半晌,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哪,是否安全,如今之計,我恐怕要動用納蘭家在這鄔城的勢力了,趕夫,我可以信任你麼?我可以把洛蓮的命交給你麼?”
趕夫神情一頓,緊接著,堅定地點點頭,道:“懇請小姐示下。”素央微微一笑,傾身靠近他,在他耳畔低語數句。
卻在這時,素央身形一動,轉眸看去,卻見數支短箭斜□□木槿樹幹中,彼時,趕夫抽身將素央攬在身後,正麵對著排立在前方的數名錦衣男子道:“爾等為何前來?莫要傷了無辜!”
為首的男俯首作揖道:“趕夫大哥,此人我們要帶走,家主要見她。剛才失禮之處還望海涵,屬下也是奉命行事,還望趕夫大哥行個方便則個。”趕夫揚眉問道:“公子現在何處?”
為首那男子恭敬回道:“公子現與家主在柳園。”
素央輕輕推推趕夫,見趕夫轉身看她,便清淺一笑,柔聲道:“即是如此,那我便隨他們去,放心,我的武功可在你之上,我絕不會讓自己有事的。”話說著就有些狡黠了,趕夫眉頭緊蹙,粗聲碎了個“隨便”就扭頭走了。
如此,她便跟著那些個素衣男子繞過柳槿樹林,穿過溪流,在那片綠油油的油菜地頭停了下來。素央轉眸示疑,身邊的男子卻早已不見,轉過身去望著遙遙無邊際的好似綠草地的農田,她有些恍然,距離腳下不足一尺之地,黯然的躺著一張被揉的滿是褶皺的字條,想了又想,終於,她撿起了字條,上書:半柱香時間抵達柳園,另,不得踐踏農田。
這……能算是挑戰麼?
熱毒的陽光斜掛在上空,源源不斷地吸取地麵上的水分,擦了一把汗,素央扯下淺色翠綠的緞帶,將飄逸的衣裙束縛起來,然後朝後退一步,猛地飛身出去,腳尖踏向前方一塊石頭,隻見一道翠色直衝雲霄,那抹淺色在空中迅速旋轉一圈,而後落在原地。
“不讓我踐踏農田,可是沒不讓我踩碎石頭啊。這該不算是犯規吧?”
不遠處,那塊原本堅忍不拔的大石頭此刻很是頹敗的變成一灘散沙,孤零零地躺在那裏。
素央微微整理下淩亂的頭型,心裏回想著方才在空中所看見的,調轉了方向,微微一笑,又踏著另一塊石頭飛身而去。就快力竭的時候,眼前一片淡粉讓素央看到了希望。一個旋身,腳尖輕輕踩在樹枝上,卻在看清這園林的布局後,深深地歎氣,然後長長地哀怨,最後狠狠的低咒!
可是,這一切也隻能算是心理變化,也就在心裏想想就得了,要知道,此刻麵對的可是公子的家人,就算有再多的不滿也要強顏歡笑。就比如現在,明明已經波濤洶湧危機四伏了,卻還要心靜如水淡然處之,眼眸裏留露出納蘭家特有的溫柔跟沉穩……
素央早在悒城見到公子的那刹那就考慮好了,無論將來南下鄔城的道路有多麼艱辛,回歸之路多麼坎坷,所遇之人多麼刁難,她也會微微一笑,絕不退縮!民間有句俗話,叫“醜媳婦總要見公婆”,是以,此刻的素央腦海裏浮現出的場景全是溫婉的婆婆跟慈祥的公公,一家人其樂無窮融洽相處……
猛地搖搖頭,素央扯下一株不知道是何種粉花,然後暗暗數三個數,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了出去,身後宛如箭雨般紛紛插在樹上。
直到走出這以五行八卦陣為綱,選絕佳暗器為輔,交錯複雜,變更及時的絹花桃林,素央隻覺背後一疼,伸手便觸碰到了那沾滿嫣紅的木刺,她心生哀怨,卻依舊強顏歡笑,低眸掩蓋著眸光中那無限悔恨……
是誰說公公婆婆極好相處的?是誰說他們不會為難自己的?是誰說以後相處會其樂無窮的?又是誰說會八抬大轎娶自己進門的?
回想起那日公子身穿白衣,披著月光的清輝,素央那顆宛如平鏡的心湖狠狠地蕩了又蕩。
照此下去,半個時辰想要找到柳園,真是好難啊,也不知是箭傷感染,還是一路奔波太過勞累,亦或是心靈受到創傷,總之最後素央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