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Chapter12-1(1 / 3)

北風驟起,卷起層層煙沙,黃沙漫天,從遠處看來,就好像一條橙黃色巨龍席卷而來,騰空一躍便是千裏之遙。

不遠處駝鈴聲清脆入耳,零星的走在大漠裏通商的幾處駝鈴貨隊裏也穿插著持刀護衛人員。不難想象,邊城戰火連天血染黃沙,自王朝與漠北胡人開戰以來,通商之路也就愈發困難了,到今年開春兩國暫時無戰事休戰,商人為追逐利益便重新開啟通商之路,但,路途遙遠,從漠北到王朝的邊城途經大漠戈壁,當中盜匪猖獗,所以商人通常也雇傭江湖武士保護貨運。

黃沙纏繞雙眸,烈日炎炎,照得沙子金燦燦得。駝鈴隊一路走來終於看到了隱藏在煙塵後的邊城。

邊城一處食肆裏很是安靜,除去幾個坐在靠近窗前的客人在飲著酒,再就是店小二極其無聊地坐在食肆門前仰頭數著從眼前飛過的蒼蠅,時不時揮手打著,嘴裏哼唧著店裏老板的無良記錄。猛地瞧見一夥人從遠處走近這裏,連忙斂起愁容,雙眼發亮拔腿便笑臉相迎過去,店小二開心得很,自從戰亂期間老板終於發了筆戰爭橫財,明目張膽地以店內生意不景氣克扣無助的可憐店小二,在心裏暗暗數了數人頭,一頭,兩頭……九頭!店小二笑得更加諂媚了,揚起手中握著的碩大的抹灰布殷勤地替客人拍打著身上的灰塵,“客人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來我們‘好吃點’食肆吃點東西休息休息吧,這裏有專門為旅途客人釀製的甘露泉,那香味醇厚真是十裏飄香啊。”眼睛不斷地飄向那為首後麵的一行人,笑眯眯地仿佛咬到了一塊碩大的金子。

為首的那人將駱駝韁繩交給身後的小廝,也上下拍打了灰塵,然後操著大嗓子說:“小兒,那就先來十桶甘露泉嚐嚐鮮,真正好喝咱們再要!”說著順勢伸手拍了小兒的肩膀,店小二觸不及防,很不雅觀的向前傾倒摔個狗□□!店小二腦袋轟隆一聲,喜悅瞬時炸開開滿了那黝黑的眸子,也不顧前額的疼痛連忙爬起來衝著食肆吼著:“老板,十桶甘露泉!”嗓門之大,大有震耳欲聾之勢,許是用力過猛還是踩到石子兒,店小二明媚的小臉上透著少許憂傷,又一次將他那瘦弱的身板摔在地上,這回他“哎呦”一聲沒再麻利地站起身。但是身體的疼痛沒有耽誤他腦海中映射出的喜悅,笑盈盈地仿佛在想晚上結賬時,老板會大發慈悲把拖欠了幾個月的銀子給了,正想著,頭頂上響起一個清爽地笑聲,抬頭一望,店小二呆了又呆,愣了一會兒又發起呆來。天可見憐啊,此個店小二在邊城給食肆老板做苦工足足三年了,三年來也都沒有見過這麼俊朗的麵孔,那雙眸子好像夜晚夜空的星星還帶著月光的清輝呢!店小二那粗糙的老臉不禁羞紅了,他扭扭捏捏地爬起來,好像羞答答地大媳婦兒般偷偷看了眼俊美的男子,又忙低下頭去。頭頂又響起那男子清爽的笑聲,那店小二的老臉又紅了紅,雙腳一跺,甩著碩大的抹灰布轉身跑了。

那俊美的男子哼哼又笑兩聲,有些尷尬,瞅像身後的老者道:“大叔,這店小二該不會是看上我了吧?真是,魅力擋不住,男女通吃啊,嘖嘖。”

那老者淡然地看了俊美男子一眼,二話不說便繞過他走進食肆。那俊美男子皺皺眉頭自顧地撫上自己的臉頰,明媚而憂傷地長歎一聲也走了進去。

一杯甘露泉喝進肚子裏,果然爽快!要知道這幾日從漠北趕路進入邊城,穿沙漠走戈壁,可真是累壞了他們一眾商人跟武士。酒過三巡,那十桶甘露泉便見了底,再叫,可是這回換老板發愁了,十桶甘露泉可是他們店的庫存啊,這還要十桶,讓他上哪去拿?無奈至極的時候突然看到站在一旁扭扭捏捏的店小二,靈機一動,便走到店小二麵前,讓他去別的食肆買些酒來。店小二又偷偷看一眼那俊美男子,極不情願地轉身出了食肆。

食肆的和煦平靜被一個聲音打斷,朝著發出這聲音的方向看去,一個高大的男子一襲黑衣陰冷地站在食肆門前,毫不誇張的,這燥熱的天氣瞬時間變得有些冷寒,坐在老者身側的男子縮了縮脖子扯扯衣領。

食肆老板先是一驚,又一臉諂媚恭著身子小跑過去,笑著作揖道:“煜王殿下吉祥,真令小店蓬蓽生輝啊,王爺有何吩咐,小的樂意效勞。”

煜王邪魅一笑,收起折扇道:“近日盜匪猖獗,邊城也不景氣,前些日子官府下達告示說,商旅往來斷些時日,以免不法之徒混進邊城繼而竊取邊防機密。”他朝前走了幾步,身後數個盔甲將士便進了來紋絲不動地站在他兩側,煜王環顧著這食肆的客人,又道:“各位商客還請拿出通往之證,另外在夜間最好少出行,以免累及無辜。”說罷,隨意一擺手,身後將士便齊聲“是”,而後便檢查起來通行證。

查探完畢,煜王再次看了看食肆內的客人,轉身離去,卻猛地停頓在門口,驀地,轉過身來,那雙宛如狡猾狐狸的眸子充斥著嗜血的光芒,卻沒再多動作,嘴角輕輕勾起,斂笑而去。

煜王一走,裏麵便炸開鍋來,無非是談論方才出場的主角。熱鬧地一方轉向臨窗一桌卻變得沉靜。那年輕男子對老者說:“大叔,你說咱們要找的人會在他的府邸嗎?”

那大叔暗自思忖半晌道:“以方才的仗勢看來,想要夜探這個法子是行不通了。”誰料那年輕男子卻搖頭道:“非也,非也!方才還記得我在門口停留一陣子麼,我在想,那‘泄香’的藥效不過今晚必定發作!虧得清風道長的可愛徒兒給了我們這等無色無味的藥粉,天知道剛才他以手摸著門框的時候,我的小心肝這個跳啊跳啊得!”

大叔麵上的褶子一堆,低頭飲了口茶,淡然地吐出兩個字,“頑皮”。

這一聲頑皮頗有些讚賞!

年輕男子低頭飲了一口茶,繼續道:“早就聽說,每每有商人入城,這位王爺都親自來巡查審問,本公子料定他一定來這兒,所以才特意將那獨家配方拿出來塗上。他那麼壞,對蓮兒也不好,沒準,蓮兒現在就被他關在府邸。”

那大叔沒有接話,反倒有些愁眉不展,仔細思忖了半晌,終於轉頭看了看身邊的人,低語道:“他會不會認出你來?”

年輕男子一驚,似乎也反映過來方才王爺停頓那瞬,心頭一緊,兩眼無神,驚道:“不會吧……”

還沒等說完,那大叔猛地按住他的手,“來了。”轉過頭來,看到曾經熟悉的麵孔,忙拿起茶轉顧其他。

不久,身後傳來一個生硬的搭訕聲音,聽得出來,那是一寒。而坐在這裏的大叔跟年輕男子也就是易容的納蘭祈跟素央了。一寒在此,那就說明王爺也是不確定才派他前來查探,畢竟他們從前在地宮也一同生活了十餘載。

一寒說:“兄台是從漠北遠道而來,路途中必定險惡吧?這一路可有遇到大漠盜匪?”見兩人都不理他,又說道:“實不相瞞,在下也有些邊城特產要運送到漠北,如果有不便,那是在下的過錯了,這樣吧,這頓酒就由在下請了作為賠罪,如何?”

納蘭祈才想開口請辭,就被素央一口搶過,道:“說起來這不便麼,還真有一點,路上遇到大漠盜匪還算小事,就是長夜漫漫足足有半個月沒有女人,還真是憋壞了我啊!”素央滿臉蕩氣,話語輕挑,隨即泡個媚眼瞅向窗外的一經過的女子,瞬時間似有些按耐不住,順著窗戶跳出去,一口一個小娘子,活生生一個登徒子。不一會兒,外麵傳來素央挑逗的聲音,還有女子矜持的嬌笑。

留下一寒跟納蘭祈麵麵相覷,納蘭祈眸中有一抹寵溺,一寒則是一臉惡寒,納蘭祈手捋胡須長歎道:“老夫這個侄子啊就是太頑皮,見笑了。”一寒轉身看向他,眸子鎖定看了許久,而後亦笑著說:“男人嘛,無非就是酒肉女人,小兄弟也是性情使然。這位長者,敢問您老可是這邊城之人,這次是做生意還是探親?這戰亂不斷的,還是莫要出去走動為好。”

納蘭祈說道:“這次純屬於回鄉探親,這侄子在外野慣了,把他帶回去交給哥哥嫂嫂也好收收心,這邊城也是暫停一站,過了幾日,我們就起程南下。”

一寒心裏自是存有疑慮,想要多番查探,但是幾番下來也沒從眼前這位老者身上探聽出破綻來,酒過三巡,他也不好再久留此地,於是便告辭離去,出了門拐了個彎來到酒樓的後巷,眼前身影晃動,影寒便宛如鬼魅般出現,一寒便忙追問道:“影寒,去跟著那個人可有查到什麼?他是不是?”

影寒咧嘴一笑,伸手拿出一綹散落的發絲,一麵捋著一麵說:“是誰?王爺既然讓咱們查,那麼必定是已經認定了,如果真的靠近她,我擔心,現在我已經身首異處了。要知道,她可不是省油的燈!這是她跟王爺之間的恩怨,於你我二人可毫無關聯。”

一寒卻搖搖頭道:“一個人的臉可以易容,聲音可以裝扮,可是氣質舉止絕不會輕易改變的,如果真的是他們來了,那也太天衣無縫了,就像徹徹底底地換了個人一樣。”

影寒一個翻身沒了蹤影,留下一寒站在原地,一陣風吹過,給悶熱的小巷帶來一點清涼,再過一會兒,小巷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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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月光的清輝落在圍欄上,透出一層幽幽的光暈,從遠處看竟然像一條浮動的緞帶,玄妙而又魅惑。

素央獨倚欄杆,雙手無意識地摸著兩側的紫色小花,仰頭望著星空,口中喃喃自語。驀地,一道白影擋住了她的視線,她慢慢地笑出來,道:“今晚好涼快。”說著便往旁邊挪了挪,納蘭祈順勢坐在她一旁,素央便窩在他懷裏。過了半晌,素央突然不老實起來,在他懷裏蹭了蹭,納蘭祈失笑,以手攬著她的腰身,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