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臉上莫名地浮出一層紅暈,易容後的素央顯得很清雅,就好像這一旁的紫色小花,秀麗淡雅,像潺潺流過的清涼的溪水,她吱吱嗚嗚了半晌,然後左手向上滑去,慢慢地畫著圈圈,良久,她道:“夫君……”
納蘭祈心神一蕩,可見素央的聲音有多麼的嬌嗔亂蕩。他一手按住她製止,然後說:“今兒晚上那藥效就該發作了,想想明天揭皇榜之後,你要扮作小廝跟著我,找到機會再查探王爺的府邸……別鬧……”
素央有些受傷,不依不饒道:“都說了,一路上沒有女人多不方便,早知道咱們就扮作夫妻,或者師徒,多有愛,反正晚上趕路我們也是可以找時間……的嘛!”
納蘭祈突然嚴肅起來,一板一眼道:“素素!別鬧了!”而後一把推開她站起來,道:“回房詳談!”然後一轉身拂袖而去。
素央愣了又愣,回過神來便像做賊一樣四處看看,然後“嘿嘿”奸笑幾聲,卷起衣袖進了房關上門。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還是促膝長談參悟詩經為好。
一夜好眠,素央跟納蘭祈早早便起來,聽到街市上傳得沸沸揚揚的皇榜,更是神清氣爽。兩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裝扮好之後便提著衣箱故作矜持地走到街市一頭揭下皇榜。站在原地沒一會兒,便走來一對盔甲戰士帶走了他們。
一路受到百姓的瞻仰走進王爺的府邸,一進門,便看到一臉不淡定的一寒總管,見到他們似乎一愣,又連忙寒暄將他們迎到內殿。此刻,煜王早已臉色蠟黃,眼圈烏黑,毫無一點風流倜儻之感。納蘭祈裝扮成遊曆醫師坐在案幾上為欲望診脈,而裝扮成小廝的素央便逗弄著殿外的漂亮丫鬟。其實,素央這樣做也是意有所指,既然一寒曾經跟他們兩個接觸過,那麼自然是認得出來,索性素央就恢複常態調戲丫鬟得了。以免一臉嚴肅被人誤會。
很快,納蘭祈診脈結束,出來時故作深沉沉吟道:“老夫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還是頭次遇到這類病症,這症狀似中毒之症,又不似,老夫方才用銀針替王爺封了穴脈阻止毒氣走入心脈,至於解毒之法,還要等老夫今夜研究研究。”
一寒哪裏敢放這救命神醫走,想到昨夜王爺隻才飲了幾杯桂花釀就口吐白沫,四肢僵硬,這可嚇壞了他,如今找到神醫前來診治,王爺痊愈之前自是不敢讓他走的,於是一番道謝下來便命丫鬟收拾了上等廂房給神醫師徒。
素央見納蘭祈診脈出來,衣食住行也有人安排妥當,想想昨夜徹夜長談幾乎未眠,今早又起得很早未曾進食,於是想洗個澡吃個早飯然後睡回籠覺補充體力,以便不時之需。
睡夢中,她聽到院內吵鬧的聲音,等到回過神來,早就被納蘭祈護在懷裏,聽到外麵一寒焦急的敘說著發生的事。
一寒說,漠北耶律王子突然帶兵偷襲,揚言要攻陷邊城,搶回郡主。這邊因為煜王由於某些原因身中劇毒臥病在床,於是邊城便由皇帝親自坐鎮守護。如今城內百姓皆慌亂無章,更有甚者似有人發動□□。如今王爺昏迷不醒,唯有請求神醫早些醫治好王爺好主持大局。
素央瞬時抓住一寒這段話的重點:耶律齊要攻城搶回郡主,那就是說,蓮兒一定不在漠北而在邊城,再者,搶回郡主,莫非,蓮兒的身份終於被耶律齊知曉?
不行,素央忙翻開被子就要下床,卻被納蘭祈攬在一側,他對著房門道:“一寒總管,我等收拾一下便跟你前去,方才我已然想出救治王爺之法,你先去燒水,要三大桶滾燙的。”
門外空寂了須臾,又一會兒,一寒遠去的聲音傳來,“好的!”
納蘭祈一麵幫素央穿著外裳,一麵解釋道:“襯著王府混亂,四處打探一下蓮兒的下落,還有這裏原來是北齊蘭陵王的府邸,蘭陵王駐守邊疆之時有大地動,震塌了這府邸,所以他在重建之時修建了地下宮殿。上麵如果沒找到,那就打聽一下下麵的入口在哪!不管有沒有找到,三個時辰後一定要回到客棧,我一會兒給煜王下解藥,你隻有三個時辰的時間。”說著他又轉身去拿起攤在案幾上的藥草與銀針,猛地被素央從身後攬著腰。聽著她悶悶道:“你一定要回來,我等你。”
納蘭祈身形頓了頓,然後淡然一笑,摸著她的手安慰道:“素素安心,我一定回來找你。”感覺到她雙手的顫抖,他又說道:“我身邊有麒麟衛,不會有事的。”過了一會兒,素央一個旋身轉到他前麵去,然後回眸盈盈一笑道:“相公一定要來找我,否則,素素做鬼也要纏著不放過你。”說完,便推門而出。
納蘭祈看著素央離去的背影,慢慢彎起嘴角。外麵的光射進來照在他身上,有些刺眼。他猛地一頓,低聲道:“留下一個,剩下的全部去保護小姐。”不一會兒,衣角摩擦得急速響動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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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燥熱,人自然也躁動不安,心裏那些愁容全部寫在臉上,素央幾乎將這偌大的府邸翻了個底朝天,甚至不惜犧牲“男色”去□□府裏的丫鬟,最後日落西山還是沒有一點消息。哀歎過後不知怎的,心底悠然而發出一種慌亂感,再看了眼黃昏下的煜王別院,轉身出了府門。
街市上早就沒了人影,素央忙尋了暗處換下身上的男裝,淺紫色的紗裙穿在她身上更顯得膚白如玉。邊城的主街上人煙稀少,往常應該在兩側的小商小販都不見了,地上一片狼藉,好像是混亂逃離所致。突然,眼前一亮,素央忙向前跑去,剛要到那牆角,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急促的呼喊與馬兒的嘶叫,此刻不宜暴露身上的武功,感覺到身後一股氣流席卷而來,她索性未動,不出所料,在下一刻身體就被高高抬起,摔落在地的時候,聽到熟悉的聲音,素央不禁抿嘴笑起來。
“怎麼突然衝到這麵,虧得本將軍及時勒緊馬韁,否則,你就成這馬兒蹄下的亡魂了!胡鬧!”
是阿哥鍾離昊的聲音。素央轉眸那一瞬,笑容卻僵在臉上,鍾離昊那剛毅俊朗的臉上赫然出現一道細長的疤痕,似像被劍氣所傷,從眉眼邊上一直滑到下顎,看傷口愈合的程度,怕是才弄傷不久,難不成是耶律齊?
許是被素央敲得過久,鍾離昊有些赧然,見眼前女子似乎被自己臉上的疤痕嚇得呆愣住了,忙鬆了手,任其摔倒在地,站起身來揮揮手臂,似不在意道:“那漠北胡人頗為凶悍,我這疤是嚇到你了吧!”隨即一歎,似想到什麼,眼中閃過一抹黯然。
果然是耶律齊做的!素央暗暗握緊雙拳,看到阿哥眼中的黯然心裏有些傷痛,突然抬起頭來咧開嘴笑笑說:“不會啊,我是被馬嚇到了。我覺得男人大丈夫身上就應該有幾道疤痕,這才是女子心目中的英雄,我皇朝的女子都會以嫁給將軍為妻為榮的!”
阿哥臉上浮上些紅暈,想要應承表示讚同又怕影響將軍的神武形象,索性一副欲言又止。素央心想道,要不要問問阿哥戰場的情況,要怎麼問才能不被他懷疑自己圖謀不軌呢?這時,他卻先開口問道:“現在兵荒馬亂的,姑娘還是呆在家中為妙,不要在城中胡亂走動。”
素央靈機一動,忙整理思緒,一臉擔憂道:“實不相瞞,將軍,小女子的未婚夫君就在城外對抗漠北胡人,至今為止毫無消息,我在家中獨守心難再安,就想著出來打聽打聽外麵的戰事,也好知道自己的夫君是否還算安全。”
過了半晌卻不見回答,於是素央抬頭看著鍾離昊,見他一臉深思,怕是再想思雨姐吧!片刻之後,她打破沉默道:“將軍?”鍾離昊反應過來轉眸看著素央道:“哦,無事。你還是先回去吧,如今戰場混亂,那情形不是女子所能見的,本將保證,守護山河擊退漠北胡人指日可待!”
素央此刻還不敢與阿哥相認,話說到這裏也就該分道揚鑣了,轉身擦肩那一瞬,她突然停住了,回眸再看去,一道銀白飛馳在街市上,揚起陣陣塵埃,其身姿何其豪邁!直到他消失在街角,素央才朝著與納蘭祈約定好的客棧走去。
客棧的房間裏彌漫著清雅的梔子花香味,椅榻旁的案幾上留有幾道茶盞,杯中的花茶嫋嫋冒著熱氣,素央走上前去端起一杯,忽地雙眼一眯,將杯中的茶水甩將出去,隨即一個沉啞的男音響起,緊接著自房簷下掉落一個男子落在屋內。素央一驚,吼道:“你為何在此!”麒麟衛不是該護著納蘭祈嗎?
那摔落的素衣男子忙站起身恭敬道:“是公子命我等一路保護姑娘的。”
素央雙眼睜大,道:“我等?除了你還有幾個?”
男子回道:“公子身旁留有槿一,剩下的全在姑娘身邊。”
“什麼?”素央瞬時有些慌亂,來回走了幾趟,又轉身走到案幾旁仔細觀察著那幾杯茶,猛地扯過掛在一旁的夜行衣飛身出去,臨走,還留了句:“馬上設法聯係槿一,公子有危險!”
那案幾上隨意散亂著擺放的茶盞,其實暗藏玄機,茶盞中央留有用銀針刻得微小字跡,該是他臨走之前留下的。茶水餘溫仍在,那就說明納蘭祈才走不久。
他刻下那字,是為了讓她安心吧,可是,素央看了之後又怎能不擔心?
他說:蓮兒被暗中送到漠北大營,煮好茶等我回來,素素。
一路狂奔,到了邊城的護城河前,素央卻連忙躲在不遠處的房簷下,看了一眼站在高處俯視遠處的那抹明黃,心中的焦急感愈演愈烈。身後趕來一個麒麟衛現身站在素央跟前,低聲道:“姑娘,別硬闖,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