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Chapter12-1(3 / 3)

素央翻了個白眼,道:“怎麼一點都沒隨你們公子的聰明才智啊?這大白天的,這麼多將士守衛,眾目睽睽下,還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我飛上去啊!”許是她口氣有些生硬外加態度不是很好,那個麒麟衛瞬間,消失了。片刻之後,又出來一個,素央側眸一看,道:“哦,換了一個啊,不是說要你們聯係槿一保護公子去,怎麼還跟在我身邊?”

那麒麟衛眼角一抽,時刻保持良好的態度,低眸恭敬道:“姑娘,此刻在您身邊隻有屬下兄弟兩個,其餘的都從另外一條路繞過去去漠北大營了。”

素央剛想回去繞路,卻聽到他另一番話後頓住腳步,他說:“姑娘還是不要回去重走了,天馬上要黑了,還是在這等機會翻過去吧。返回去一定是要耽擱時間的了。”

“知道這條路要天黑才能走,不早說。”說完,便轉過頭去不再理他。素央又探出頭看了眼城牆,那抹明黃依舊站在城牆上,負手而立,就好像一年前素央第一次見到身穿龍袍時的景伊一樣,他也是像今天一樣仰頭深思。不一樣的是,站在他背後望著他的人,變了。

一陣風吹過,燥熱的天氣瞬時變得有些冷了,太陽徹底落下山,最後一縷陽光也被黑暗吞噬,素央打了個寒顫,轉頭再看向城牆,那人已經不在了。她向後退了兩步,在很小的圈子裏蹦蹦跳跳舒展筋骨,等到黑夜變成墨色,她打了個響指,低聲道“走了”,便飛身掠過護城河來到城牆根部,身後兩個麒麟衛隨即抵達,素央低笑:“功力不錯麼。”

言罷,仰頭看了看似高聳入雲的城牆,低聲歎氣道:“真高啊。”

先前被氣走的那麒麟衛說:“姑娘連神婆那麼高難度的動作都能完成,害怕這牆高?”

素央氣急,卻不好失禮有損名門淑女未來納蘭家兒媳的形象,於是腹誹著:你才是神婆,你全家都是神婆!下完詛咒,素央微微一笑,說了句“上麵見”便飛身上去。腳才落地,素央便被立在眼前的守衛兵嚇得不敢動作,那守衛兵怔愣的同時也丟掉了驚呼的機會,被上來的麒麟衛給打暈了。那麒麟衛還叫囂素央,低語道:“姑娘可要小心,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言罷,便不再理會她臉上的震驚跟詫異,飛身翻到城牆的那一側。素央心裏腹誹著,事實上口中也咒罵出來一句,而後也翻過牆去。

幾人繞到巡邏兵看不到的地方也就是道路兩側的樹林,一路飛馳,沉默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終於趕到距離邊城千裏之遙的漠北大營。那是隱藏在峽穀裏的大營,背靠著深山,屏障極好,易守難攻,素央一行爬上峭壁而入順便放倒幾個士兵,將他們敲昏了扒了衣服,自己換上,然後就順利混進漠北大營。

漠北大營裏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嚴整肅穆,反而士兵們有些散漫,事實上,他們在喝酒再吃肉,看樣子是在慶賀,素央蹙起眉頭,心想:這仗還沒打贏就慶賀,是不是太早了點,還是,那個耶律齊將蓮兒的秘密公諸於眾將士了?這也未免太自負了!

身後的麒麟衛突然靠近她低語道:“前麵那最奢華的營帳就是主帥的。”順著視線看過去,果不其然,她轉眸看了他一眼,又道:“你去探聽公子可有來過,我去會會那個耶律齊。”見他欲言又止,她又說道:“不要說要保護我,我自己可以保護自己。”言罷,便俯身端起地上的一壇子酒朝著主將帥營走去。一路暢通無阻,素央掀了簾子進了來,首先環顧四周,確認了這偌大的營帳隻有眼前慵懶地靠在椅榻上的耶律齊一人。

嘴角微微揚起,素央往前走了幾步,卻突然被淩厲的掌風逼得閃過身軀,指縫間那暗器瞬間化成了水,她蹙眉看向耶律齊,聽到他說:“怎麼樣,化水為冰之術,想學麼?”不等她回答,他又自語道:“哦,本王忘了,如果你想學,早就有人教給你了。”

素央索性放下手中的酒壇子,雙眸直視他,道:“蓮兒在你手上是不是?”

耶律齊反笑道:“你口中的‘蓮兒’可是本王的妹妹耶律蓮?”

她亦跟著笑出來,掌心中的酒水瞬間化作堅韌的冰針,瞬間迸射出去,直逼他的麵門。千鈞一發之際,他快速一躲,那冰針射入他身後的木杖之內,不多時便化作水,留下幾個小洞。耶律齊飲了手中拿杯酒,笑道:“你果然會!看來你把小妹欺瞞的倒也透徹。”

素央猛地抬頭看他道:“你認識我?”

耶律齊自斟一杯飲盡,然後起身慢慢走近她,道:“如果本王沒記錯,那夜在你們京畿驛館裏偷襲本王的人就是你。”他傾身靠近素央,深深吸一口氣道:“本王記得你身上的味道。”見她一臉惡寒地退後,他沒生氣反倒笑出來道:“本王記得,蓮兒的阿姐是皇朝皇帝軒轅景伊的槿妃,如果你是來找蓮兒的,那麼,本王是不是可以認定,你與那槿妃是同一人?”他停下來觀察了一下臉部表情毫無變化的素央,過了一會兒,又道:“要不然,本王就將你擒獲,交給皇朝的天子,或許還可以一國之妃換幾座城池。”

素央淡然一笑,“王爺似乎過分抬舉小女子了。”

耶律齊亦笑,“那麼,本王拭目以待。”

他兩人相持許久,沉寂遍布這沉悶的寢帳,素央突然有些熱,於是決定速戰速決。她猛地笑出來,道:“耶律王子這麼慶祝,該不會是想到辦法攻陷邊城?要小女子猜猜,王子可是要娶了自己的親生姊妹?”

耶律齊終於一改笑顏,眸中多了抹淩厲,他雙眸緊鎖住素央道:“你為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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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麵,中毒昏迷的煜王終於轉醒,起來第一件事便是召集暗衛,其中包括影寒、一寒等寒字輩分的營衛,他下達密令:誓死將素央帶回京畿王府!

而後大病初愈的煜王連夜跑至邊城城樓麵見皇上。等待傳召的煜王站在風口上,晚風吹起他黑色的衣角,將已然融入墨色之夜的他拖拽出來。遠處忽明忽暗搖曳的燈火將早已塵封在記憶中的往事映射出來。

那個女孩子是他見過最好看最可愛也是最愛笑的,不知為何,他痛恨那明媚的笑容,心底一個聲音在呼喊著:毀掉她!毀掉她!所以,他將年少的她扔到荒野,一同去的還有幾個跟她年齡相仿的。那處荒野有凶猛的野獸,他自是知道的。記得最後一次見到她笑,是天才擦亮,荒野屍骨遍地,她像個從血泊裏爬出來的人一樣染得嫣紅嫣紅的,遍體鱗傷,還背著個看樣子是昏迷過去的孩子,她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嘴角驀地彎起,露出同樣血紅的牙齒。

從那以後,那個孩子再也沒有笑過……再也沒有笑過……

在天牢裏,那刻,他終於敢終於有勇氣麵對對她的感情,可是,卻已經晚了十幾年。一切都過去了,該死的都死了,該活的也應該好好活著。

可是他不甘心!那抹嗜血的笑再次浮現,那低沉的聲音為這晚風呼嘯的夜裏更加詭異。

——你永遠都逃不出本王的手心。

傳召的宮侍低著身子恭敬地請煜王進去,推開房門,看到了站在窗口望著遠方的皇帝,他凝神片刻,舉步走進室內,過了半晌,皇帝道:“煜王,過來這裏。”

煜王在皇帝一旁站定,也跟著他一同看向窗外,千裏之外,似乎有幾點微弱的光,那是,漠北大營所在的位置。

“煜王的病徹底好了?可有查到是誰下的毒?”

“微臣多謝皇上關心,臣已經沒有大礙,至於下毒之人,早晚會被找出來的。”

“那便好。煜王深夜見朕,可是有了應敵之策?”

煜王看了看外麵的夜色,忽而蹙眉道:“城內百姓已經被安置妥當,暴民事件臨來時下屬也跟微臣說了,該是漠北胡人派來潛入進來的,目前正在排查,不過現在城內已經安穩,皇上不必憂心。至於漠北方麵,微臣聽說,耶律齊已經找到郡主,應該會給咱們大軍一個機會,在他們最是薄弱的時候突然襲擊。”

皇帝眉間的愁緒未減,他沉吟須臾道:“探子回報,漠北大營易守難攻,除非,找一些武林高手從背後的懸崖上去,繞過蜀山再過峽穀,這樣兩麵夾擊,還有勝算,否則,這始終是邊城的隱患。”

煜王道:“聽說,麒麟衛現世了,微臣認為,他們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皇帝轉眸盯著他良久,方長歎口氣,搖搖頭後沒有說話。

沉默,卻沒有抵消暗中湧動的博弈,兩人雖都不說破,卻心底都跟明鏡似的。那日原本要攻陷皇宮的煜王因邊城戰事被派往這裏禦敵,等到漠北胡人退回,那麼是不是就該舊賬新賬一並算起?又或者,新一輪的暗中敵對又開始,永無止境。

因為這樣,所以他們是皇帝跟王爺,隻要在那個位置上,就永遠沒有自由。

過了一會兒,煜王問道:“那日為何放她走?”

皇帝眉頭深蹙,似再無法舒展開,他說:“她想走。”

空氣中蘊藏著無限的沉思,好像從前的往事一股腦全都傾瀉而出,兩個人接下來都沒有再說,都自顧地望著視線所及的無垠黑暗。

——你永遠都逃不出本王的手心!

——當初為何放她走?

——她想走……

同樣的故事同樣的結局,兩人卻各自執著著不肯放棄,曲終人散,該稱他為偽君子,稱他為真小人,還是皇帝跟煜王?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女子重新會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