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哈圖索地未成,唯有向我國宣戰,皇上派趙翰揚領兵出戰,直言奉陪到底。皇後因勸說鄭親王有功,皇上給了豐厚的賞賜,但是冊封太子的事沒有再提。時至今日,似乎一切都回歸正道,但我始終有兩件事擱在心裏堵得難受。一是皇後明知長安王已不再堅持和解,也沒有舊事重提要皇上兌現承諾,就算如紀雙木所說,李昊沒有答應幫忙,但結果是好的,難道皇後那麼確定這不是她的功勞?再就是萬淑寧滴血認親的作用那麼大,為什麼早不用,就憑萬淑寧覬覦皇後之位,李正茂就跟鄭家好不了多久了,何必再用什麼離間計,難道就是為了騙皇後說服鄭親王,然後名正言順地賴掉那些承諾?這兩件事,受傷最深的都是皇後,她甚至就是在被皇上愚弄,若這就是計劃的本來麵目,那這次的連環計,至少有三分之一,是為了折磨皇後。
宣布開戰後的第二天,皇上忽然向謐妃問起韓冬青繼任太醫院掌院之事,謐妃說皇後已答應幫忙,甚至都已經想好了辦法,除掉他最大的競爭對手張百孝張禦醫,扶他坐上太醫院掌院的位置。皇上說這話聽著好像又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陰謀,一個太醫院的掌院而已,可見皇宮裏,沒有一粒塵埃是甘心平淡的。
今天下了一上午的雨,直到午時三刻方才放晴。我去司織房辦事,然後又去承茗殿替皇上送賞賜,接著慢慢溜達回欽安殿。皇上約了翰林們誦讀詩書,又趕上心情好,準我自由小半日,我就去禦林園挑了幾株新到的西域植物,讓小公公們送來欽安殿種上。誰知不到一個時辰,我就漸漸不舒服了,鼻子癢,身上還起疹子,一開始忍著不說,用晚膳的時候,袖子縮上去,胳膊上的疹子被小潘子看見了。他狠狠數落我一頓,說自己遭罪不要緊,萬一傳染給皇上就是千古罪人了。我心裏想著哪有那麼嚴重,最多就是過敏罷了,但還是經不住他嘮叨,去太醫院找韓冬青給開方子。
今晚皇宮裏好像靜得很,沒看見一個主子出來乘涼,就隻在我沿著禦花園的外圍走到岔路口的時候,見到有個人影在左邊那條岔路的盡頭閃了一下。嗬,這個背影跟紀雙木倒有點像,隻是那條岔路通往木園,紀雙木怎麼會去那裏。我身上養得難受,也顧不上這些,沿著右邊的岔路往太醫院去。
因為身上越來越癢,我的步子也越來越快,跑進太醫院的時候,跟一個人撞了個滿懷,摔倒在地。
“哪裏來的宮女,把眼睛擦亮點!”那人張口就數落我,我抬起頭,見他三角眼細眉毛胡須也是尖尖的,頓時沒有好感。
“林尚義,你怎麼過來了?”韓冬青發現我。
“下午搬了兩棵西域的植物到欽安殿,然後就起疹子,癢得難受,就過來找個醫女瞧瞧。”那個人還沒走,我不方便跟韓冬青表現得太熟絡。那人聽說我是禦前尚義,這才尷尬地撇撇嘴,很快走開了。“他是誰呀,那麼橫?”我輕輕地問。
“他就是張百孝。”韓冬青說。
“就是他啊,皇後不是說替你擺平的嗎,怎麼還讓他在這裏囂張?”我說著,腳下好像踩到了什麼,拾起來一看,是張揉搓過的字條,上麵寫著,今夜申時,曇花林,要事相告。“這是哪裏來的?”我捏著紙條問韓冬青。
“會不會是從張百孝身上掉下來的?”
有這個可能。我重新去看字條,越看越覺得這幾個字眼熟。這是誰的字呢……啊,小順子。這是中宮傳來的紙條,約見張百孝的。申時,差不多就是現在,曇花林……不就是在木園的西麵嗎?要事相告,對張百孝來說還能有什麼要事,自然是繼任掌院的事。我抬頭拉著韓冬青,“皇後真的說過,已經想好辦法除掉張百孝的話嗎?”
“就是兩天前跟我說的,說隻要再過兩個晚上……”韓冬青說到這裏突然打住,瞪大眼睛看著我,“兩個晚上,那不就是今晚,皇後今晚就要動手……”
“不對不對……”我的腦子裏突然蹦出剛才岔路口看到的畫麵,那個背影,往木園方向去的背影,好像真的就是紀雙木。我一下子想起來很多事,皇後與紀雙木身上同樣的香味,李正茂同意開戰後皇後的淡泊,這些冥冥之中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我一時不能全部理清,但一個大膽的想法已經在腦海中構成,十分清晰。“快,快去阻止張百孝!”我朝韓冬青大喊,拉扯他的衣袖。
“這件事皇上已經默認了,我們不能……”韓冬青完全不明白我的意思。
“不是這樣的!皇後不僅要害張百孝,還要害紀雙木,我來的路上,看到紀雙木往曇花林那邊去了。要是我猜得沒有錯,皇後又要拿宮婢偷情說事,現在隻有攔下張百孝,隻要兩個人沒有被同時拿住,就不會有事。你趕緊去,趕緊去呀!”
“西樵,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
“真的真的全是真的,如果最後證明是我錯了,皇上皇後怪罪下來,我願意一力承擔。”韓冬青見我這樣發誓賭咒,不好再有懷疑,轉身就衝出去。我在心裏不停地祈禱,一定要攔住張百孝。我心急如焚,卻覺得時間過得極慢,不知道過了多久,韓冬青拖著張百孝回來。我衝上去說,“你,你怎麼把他弄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