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長情斷(1 / 3)

“嗬!”馮步搖嘴唇發白。馮步搖右手握成拳,又在左手手掌上打,說話打結,“那你來,你來給朕解釋下。”

俞來安回望了一眼屋內,便轉過頭來,伸手來抓馮步搖胳膊,欲將她拉至別處說話,“換處地方說話。”

馮步搖本來想聽俞來安的,但是他那一眼回望激怒了她。馮步搖挑起嘴角,悠悠而笑,“朕要站在哪裏,輪不到任何人指點!”

“陛下息怒。”不遠處的俞老夫人顫顫巍巍下跪,似是驚恐。俞來安瞧著,劍眉輕蹙,輕輕走過去扶起母親。

半響,俞來安轉過身來。他站姿挺拔,腰背筆直,注視著馮步搖,啟唇將原委道來,“啟稟陛下,靈橘剛誕下臣的長子。”

俞來安說得不疾不徐,字字清晰,馮步搖卻在楞在原地,整個人都是懵的。她覺得沒聽懂:“你說什麼?”

俞來安歎了口氣。

靈橘是買來的婢女,這些年都在府裏服伺俞老夫人。老夫人高興,俞來安便也跟著高興,常常賞賜靈橘,但並無它意。兩年前的某一日,俞來安向母親請安,老夫人先是照例將靈橘誇耀了一番,繼而提起俞家四代單傳,到俞來安這輩……他都過三十了,還沒有個一子半女。

不如,就將靈橘收了房?

俞來安自是一口回絕,然而經不住母親逾一年的軟磨硬泡,終是答應與靈橘行求子事。但事先商量好了,這事不能為外人知曉,尤其是馮步搖,絕對不能讓她知道。靈橘平日裏仍做侍女,出了這俞府,誰也瞧不出異樣。

年初靈橘懷孕了,老夫人護著嗬著像供菩薩似的,生怕靈橘出意外。俞來安仔細思忖,覺得母親有道理,便讓靈橘住進他的廂房,與俞來安同臥,晚上也好有個照應。

……

俞來安向來不擅長說話,這會對馮步搖隻道:“是臣求子心切。”

馮步搖盯著俞來安的雙唇出神。

良久。

她心底疑惑,惑到整顆心都懸了空,沒了依靠也沒了著落——俞來安的嘴唇不薄啊?

卻為何這樣薄情!她連一點準備都沒有,他就無頭地告訴她:靈橘剛誕下臣的長子。是臣求子心切。

有仆婦端著開水出屋進屋,熱氣氤氳,馮步搖被蒸濕了眼眶。

難以接受,不肯相信,俞來安竟會平靜道出這樣的話。

不肯相信是一回事,高傲自尊的皇帝不容人隱瞞褻瀆自己的感情又是另外一回事。馮步搖高高挑起嘴角,當即反擊:“俞來安,你說你求子心切,朕怎麼從來不知道?還是說……”馮步搖貌似不經意地瞟向俞老夫人,嘴角的笑愈發輕蔑了:“……求子心切的,其實是你娘?”

“陛下饒命,老身有罪。”俞老夫人聞言,顫顫巍巍要下跪,老淚頃刻間便在臉上縱橫。俞來安急忙攙住她。他關切道:“母親。”

“來——安——”俞老夫人哭得悲苦。

俞來安心都碎了,再一轉頭,瞥見馮步搖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輕蔑表情,俞來安心底唰地躥出一股火來——皇帝做慣了唯我獨尊,哪知容忍哪肯吃虧。她就打心底裏不會尊重他的母親,更不會盡為人媳的孝道。

可笑他還曾奢望過與她廝守一輩子。

俞來安皺著眉頭,冷笑出聲。

馮步搖卻並未注意到這異常。自己的愛人出了這檔子事,她身為帝王,滿心想的都是顏麵掃地,純潔情義遭到褻瀆,帝王威嚴無存。馮步搖冷聲嗬斥,嘴角始終噙著嘲諷的微笑:“俞來安!你給朕如實招來!到底是何緣由?”十幾年的感情了,想不通他為何要背叛她。

俞來安沉默不語。俞家四代單純,老夫人年事已高,俞來安自己也已年過三十,業雖立,家未成。這些事馮步搖一直是清楚的,知道的。

隻是對她不重要,她沒放在心上罷了。

俞來安不說話,馮步搖卻愈發咄咄逼人:“俞來安,你啞巴了麼?”

逼急了,他吐出兩句話來:“三妻四妾,三從四德。”

男子三妻四妾,女子三從四德。人之常情,沒什麼好講的。

“俞來安,你讓朕覺著惡心!”馮步搖脫口而出。她自然知曉“三妻四妾,三從四德”,可她是九五之尊,又假扮做男子這些年,哪能用常情來束縛她?

更何況男女之間深情厚義,從來隻是一人對一人。

兩人正在屋外爭執,屋內小嬰孩的哭啼聲再次傳來。清清脆脆的,並不算太響亮,聽在耳中,卻是這樣惹人疼。

俞來安的視線本是注視著馮步搖的,卻不知不覺的扭轉頭去,一雙英目,漸漸投向屋壁上那一扇拉著簾的窗。那間響著哭聲冒著水汽的屋子仿佛有法術,勾著蕩著他的半片遊魂。

俞來安轉過頭來,對馮步搖道:“今日不適合說這些,陛下還是早點回宮去吧。明日早朝後,臣自當進宮向陛下請罪。”俞來安言罷準備下跪,卻心中一動,莫名難過。他重新站起身來,放緩了語氣:“還是讓臣送陛下回宮吧。”俞來安說著伸手邁步,要來牽馮步搖的手將她帶出去。馮步搖卻手一抽,接著胳膊用力一擲,發著脾氣,又似憎恨厭惡著俞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