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溪不作從容住。
大堂內。
悠揚的古曲依舊纏綿。
隻是台上那翩舞的女子已經退了下去。
望風閣的後院。
星夜如水。
李季立於古槐之下,背倚著樹幹,仰頭望著幽藍的天空。古琴的音律隱隱飄來,婉轉而空蒙。奢華的金線暗繡衣袍斜披在肩上,他靜靜地望著東方,眼底被星光映得滿目燦爛。
身後漸漸行來腳步聲。
他笑了笑,沒有回頭,悠然地對後麵說道:“小妹,辛苦了。”
一個同樣豔麗到奢華的身影在他的身側站住。
古槐的枝葉被風搖起,樹影映在女子的臉上,卻更加深了她此時神色的陰霾,她看向李季,目光嘲弄。
“你不用如此假惺惺地對我講話,既然我表麵上是李家的人,那我也就會去做屬於李家人應該去做的事情,隻是今日我才知道……”李芫頓了下,冷冷一笑,“你竟然比我想象地還要惡劣。”
李季大笑起來,眼中的星光搖曳生姿:“小妹怎麼才跟大哥處了半日,就對你的三哥有如此評價了嗎?”
“小妹?”李芫好笑地冷哼一聲,說道,“你利用我,我無話可說,畢竟你我非親非故,你有想得到東西,而我亦有想要達到的目的,所以這並非不公平。可是……你那真正的小妹呢?”
李芫不曾想到,也從來沒有想到過,那個曆史上的李夫人竟然早就被她的這個三哥給活活逼死。她一直曾以為是因為自己的長相酷似那個曆史上的李夫人,所以李季才特意選擇利用她。
可是今日李延年來到望風閣,按照李家的長幼之序她本應喊他一聲大哥,可是她沒有想到,李延年在見到她時大驚地問她是誰?她一下就被問懵了。於是,她也才從李延年的口中得知,那個原本的李夫人恰在五月前死在了益州的中山。
而那個死因竟然是因了李季。
因為他非要讓當時身在中山怡春院的妹妹李氏同他上京,可是誰知李氏那時早已與當地一年輕男子暗許終身,結局幾乎與所有的悲劇一樣……
自古多情,空留駐;紅顏薄命,魂斷消香處。
李芫輕蔑地看著李季:“你竟然連自己的妹妹都不放過,卑鄙!”
古槐樹下。
枝葉沙沙輕響。
沒有說話,李季隻是輕輕地扯了扯唇角,閣內傳來了熱烈的喝彩聲,他站直身子,轉身離開。星光從他的身上灑落下來,李芫氣憤地回頭看向他。
曳地的袍掃過有著重重碎影的地麵。
青苔碧,衣無痕。
李季眼眸中的星光漸漸渙散,可笑容卻還一直停留在他的臉上。
“看來你也比我想象地要與大哥合得來。”他在後門處突然站住,似笑非笑地說道,“所以,你也很快就不用再麵對著如此‘卑鄙’的我了。”
回到二樓的廂房內。
李芫一邊將綰著頭發的簪子卸下來,一邊生氣地想著李季方才那毫不在乎的態度。真是的,虎毒尚且還不食子呢,而他竟然能夠狠心地將自己妹妹逼至絕境,真是連禽獸都不如。
烏黑的長發散了下來。
李芫忿忿地脫下罩著外麵的長袍,斜身倚在軟榻上。房內的燭火靜靜地燃燒,她端過榻邊條案上一碗還在冒著熱氣的蓮子羹,一勺一勺地喝著。
門外突然傳來丫鬟茜兒的聲音:“小姐,這有兩位公子想要見您。”
“不見。”李芫想也沒想地就直接回絕了。
想她在望風閣已不是一日兩日,對一些京城的公子、大臣已經見怪不怪,更何況那些男子不過就是想著要怎樣地輕薄於她。
花間酒巷就是這樣讓人心寒的地方。
那些男子表麵看似多情於你,可是又有幾人知道他們曾辜負過多少芳心。
“我已經歇下了,讓他們回吧。”李芫又喝了一口蓮子羹。
“小姐,我也是跟他們那麼說的,可是……”茜兒在門外頓了下,猶豫著說道,“那其中的一位公子非要見您,他說是來還您絹帕的。小姐,那位非要見您的公子我是不識得,可是另一位公子我好像倒認得,他就是今歲中得醫榜頭甲的那位王公子呢,所以……”
茜兒的話還沒有講完……
嘩——
門突然被人從裏麵拉開了!
茜兒嚇了一跳:“小姐……?”
李芫站在門口,興奮得兩眼冒光:“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請他們上來。”天賜良機啊,聽說那位王公子乃是當朝禦醫署的醫令之子,想必對宮中的醫署也定會是十分熟悉,如果向他打聽一下針灸木盒的事情,說不定就會有什麼收獲呢。
茜兒看著她,苦笑著下去請人了。她家小姐還是老毛病,隻要一聽到“醫”字,整個人就會不大不小的行為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