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洪水猛獸(1 / 2)

到天津的班輪上午九點開船,十幾公裏的路程,梁洪他們不到七點就出發了。

路過南京路的時候,梁洪在車上看到巡捕在路上設了哨卡,盤查可疑行人。遠遠繞開盤查點,他沒興趣到現場瞻仰自己的傑作,隻要點爆了,他的目的也就是實現了。

黃浦江邊怡和輪船公司的碼頭,兩千噸的祥生客輪停靠岸邊。這艘船有五百個客位,航速十六節,專門用來做申津航線的班輪,五天往返一趟。

岸上,送別的親友相互依依告別,一幕幕仿佛生離死別似的。

站在輪船甲板上,沈玥心情也被感染,情緒有些低沉。正對著她們的船下,商電局的同事們正和父親話別,難舍難分好似都是親兄弟一般。

“嫂子,一路順風。”

船下,有男子拱手向甲板上的沈太太做禮,沈夫人也連忙還禮。

“虛偽!”

沈玥聽見母親小聲嘀咕,一下子被逗樂了。那個男人她在父親公司合影照見過,商電局的庶務,據說是很勢利的,父親可沒少吃他的苦頭。

輪船鳴響了第一聲汽笛,催促岸上的旅客盡快上船。沈玥看見一輛黃包車跑過來,從車上下來個男子,手裏拎著皮箱。他怎麼來了?困惑的同時,女孩禁不住還有些雀躍。

“沈先生,原來你們坐這班客輪,真是巧了。”

在沈銘軒詫異的眼神中,梁洪主動走過去打招呼。能不巧嗎?他可是刻意預定的船票。

“梁老弟,你這也是去天津?”

“正是,那邊生意上突然有些事情,需要趕過去處理。”

兩個人邊走邊聊上了舷梯。

“咱們回船艙。”

沈玥剛要上前打招呼,卻被母親拉著就走。

“媽,好歹都是熟人,而且人家還救過你女兒呢。”

“我怕他把你吃了。”

沈太太憤憤地說,沈玥糊塗了,那人看著不像吃人肉的凶徒呀。

鳴過三聲汽笛之後,輪船緩緩駛離岸邊,旅客大都跑到甲板上,向岸上親友揮手作別。

梁洪看著沈太太拉著女兒急匆匆走掉的背影,苦笑著歎了口氣,他能看出來沈太太像防賊一樣防著他。我就是賊怎麼著?轉頭看了眼甲板上的沈銘軒,自信地笑了,你們家可是打著標簽的帝黨,到時候……

同一個周日的早晨,濟南小清河碼頭,法國傳教士打扮的諜壹九,從剛停靠的貨輪永利號上下來。

他從上海過來,現在他是法國傳教士布裏斯,之所以弄出這麼個身份,是因為濟南還沒有開埠,外國人不能在本地置辦產業,隻有傳教士買地建教堂例外。按照第二次鴉片戰爭簽訂的中法北京條約,“任各處軍民人等傳習天主教、會合講道、建堂禮拜。”“並任法國傳教士在各省租買田地,建造自便。”實際上,義和團很大程度上,是法國傳教士在各地包庇教徒不法,激惹出來的民變。

洪水剛剛退去,城牆根下還遺有被水浸泡過的痕跡。大批難民聚集在城牆外,就地風餐露宿,頭頂無片瓦遮身。官府每天出城施舍一頓稀粥,算是暫時維持住難民不死不活。上個月連降暴雨河水暴漲,黃河原本就高於地麵,水勢上漲之後,濟陽、曆城、東阿等地多出決口,黃河以南尤重,每處決口都會淹沒方圓幾百平方公裏的範圍,水深四五尺乃至一丈有餘。地裏的莊稼飄沒一空,房舍幾乎全部被衝毀,被淹死、餓死、病死的人到處都是。按照山東本地官員上報的奏折,“百姓當時溺斃者五萬餘人”“餓斃者不計其數”。山東這場水災,最終也成為義和團興起的另一個誘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