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節 爸爸,我們的良師益友(1 / 3)

劉現雲

我和爸爸共同生活的日子並不太多。全國解放前,爸爸隻有在戰爭的間歇,偶爾帶著同誌們路過家裏住一夜。記憶中,爸爸總是和大家一樣穿著灰色的製服。爸爸一回家,媽媽就把雞窩裏的雞抓出來,在碾盤上,一刀一個宰了給同誌們吃。那時候,我們家鄉的狼特別多,黃昏時分,經常出沒在距我家很近的崖腦上。記憶中,爸爸也總是在黃昏時分回來。因此,爸爸一回來,首先向著崖腦上放幾槍,狼果然不敢來了。於是,整日關在屋裏的我,便大膽地跑進跑出,十分高興。

全國解放後,爸爸接我們進了城,終於能和爸爸團聚了,但是爸爸幾乎天天住在機關,很少回家,我對爸爸總是感到很陌生。不久我便上了學前班,與三姐一起住校,見到爸爸的機會就更少了。就這樣,我從上小學、中學,一直到大學畢業總是住校,我的名字從來沒上過家裏的戶口本。大學畢業後,我響應號召下了鄉。五年後,我隨軍到了唐山,隻回家看過爸爸兩次。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爸爸。也許是分別時間太久了,爸爸的每一個細節反倒在我腦海裏印象更清晰;爸爸對我的影響、教育和啟示,也更深刻。

爸爸艱苦樸素二三事

爸爸自參加革命以來,始終保持艱苦樸素、廉潔奉公的優良作風,據說,他曾被評為華北局最廉潔的領導幹部。在我們的記憶中,有幾樣東西伴隨他走過了一生。

【一條皮帶】

爸爸有一條棕黃色,長長的牛皮帶,黃銅做的襻十分耀眼。無論春夏秋冬,無論穿什麼褲子,爸爸總是用這條皮帶係褲子。有時候,我們趁著爸爸睡覺的時候,從爸爸的褲子上,抽出這條牛皮帶,捆在腰間,繞幾個圈,然後再插上一個笤帚疙瘩,裝扮解放軍,十分神氣。有一次,我對爸爸說,等我長大了,能不能把這條皮帶給我。爸爸說:這是我們從日本鬼子身上獲得的戰利品,很有紀念意義,誰也不給!

隨著我們慢慢長大,爸爸的這條皮帶被磨得十分光滑,皮帶上總用的那個銅眼周圍有了明顯的折痕。我們勸爸爸再換一條新皮帶,爸爸總是說,還能用,為什麼要扔掉?直到爸爸1985年去世時,仍然用的是這條皮帶。

【一塊手表】

小時候我記得,我們家最奢侈的有兩樣東西:一塊懷表,掛在牆上,那是爸爸指揮打仗的時候公家配發的。進城以後,在工廠上班的警衛員二小的妻子菊香住在我家,這塊懷表主要是給她上班看時間用的。另外還有爸爸手腕上帶著的一塊瑞士表。據說,那塊手表是1950年,爸爸任榆次專署專員的時候,地委書記池必卿在北京開會,買了兩塊表,一塊留給他自己,一塊送給爸爸。那是一塊夜光表,表帶是那種帶彈性的鋼絲做的,越拉越長,拉長了還會很快縮回去。我小時候認表,就是爸爸拿這塊表教我的。這塊表幾乎沒有壞過,隻是表帶有幾處鬆弛了,彈力差一些,爸爸隻是讓表店將這處截掉,實在不行了,爸爸才換過一次表帶。這塊手表陪伴爸爸幾十年,直到爸爸去世,這塊表依然不停地走著。我們記得,到了火葬場,工作人員要求將貴重的東西從爸爸身上取下來,大姐卻親自將這塊表帶在爸爸手腕上,與爸爸一起火化。

【一個飯盒】

在省政府大院,有一個專為領導開設的小灶。爸爸經常因工作忙而過了吃飯時間,於是打飯的任務便落到了我們身上。然而,每次打飯時,炊事員都很為難,說:你爸爸的飯盒實在該換換了!再說,飯盒也對不上槽,蓋也蓋不嚴。是啊,爸爸的鋁飯盒隻有三層,而且由於磕磕碰碰,凹凸不平,比起別人家四五層的搪瓷飯盒遜色多了。我們幾次對爸爸說:換一個飯盒吧!爸爸卻批評我們說:能盛飯就行,什麼飯盒不一樣用?就這樣,這個飯盒一直堅持到“文革”開始,小灶撤銷。

讀書學習是爸爸的終身愛好

在我們的記憶中,讀書學習是爸爸的終生愛好。

買書籍,訂報買書是我家的一筆較大的開支。記得多年來,我們家裏訂的報刊除了爸爸工作中必看的《人民日報》、《山西日報》、《參考消息》、《新觀察》、《火花》外,還給我們訂有《中國青年報》、《中國少年報》、《兒童時代》、《小朋友》等報刊。此外,遇上什麼好的書籍,爸爸也是毫不猶豫地自己去或者派我們到書店買去。偶爾到北京開會,總是帶許多書回來。

小時候,每逢過“六一”兒童節,爸爸送給我們的禮物,除了筆就是書。那時,我們家的小人書很多,別的孩子見了十分羨慕。

我們姐妹們從小就養成了閱讀書報的好習慣,很大程度上是得益於爸爸對我們的熏陶和培養。爸爸經常給我們買適合我們的書籍,有一天,他高興地舉著一本書,說,看爸爸給你們買了陶承的《我的一家》,你們長大了也可以寫寫我們革命的一家,寫寫你們的母親呀!

爸爸視書為命。1966年“文革”開始,爸爸的辦公室被紅衛兵封了。爸爸對著辦公樓孩子般焦急地喊道:我的書啊!我的書啊!千萬別糟蹋了我的書啊!後來知道,爸爸的辦公室裏有華北局剛剛發的45本大字本馬列著作等書籍,還有許多珍貴的晉劇劇本、唱盤等。有一些劇本還經過爸爸的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