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節 父親的詩人風采(1 / 3)

劉小雲

我的父親劉秀峰,是一個把畢生精力都獻給革命事業的老共產黨員。近半個世紀以來,他把自己的身心融於中國的解放和建設事業之中,堅持真理,勇敢戰鬥,兢兢業業做人民的公仆,任勞任怨為黨工作,直至生命終止。同時,父親也是一位渾身流淌著革命情思、在詩的海洋裏遨遊一生而卓然自立的老詩人。他一生做詩500餘首,成為山西人民所熟悉和喜愛的詩人之一。父親長辭於世後,曲潤海同誌獻上哀歌一曲“晉陽文苑摧瓊樹,藝術殿堂折棟梁。”(1985年4月25日《山西日報》)父親的詩友岡夫哀歎“黃泉冥冥無通路,誰與切磋共論詩。”(1985年4月25日《山西日報》)無疑,父親作為山西省作家協會會員、山西省詩詞學會顧問,他的逝世,是山西詩壇的一個損失。

我的父親劉秀峰於1912年11月14日,出生在山西省榆社縣牛村的一戶農家。初中畢業後,以當小學教員養家糊口。“七七事變”後,任榆社縣雲竹民族革命高小第一任校長。在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中,他曾任祁縣抗日政府縣長兼中共祁縣縣委副書記、獨立營營長,太行第三專署秘書主任,太行第三中學校長,太行第二行署專員等職。新中國成立後,曆任榆次行署專員、山西省高級人民法院院長、中共山西省委政法領導小組副組長及政協山西省委員會第四屆常委、秘書長等職。我父親熱愛黨,熱愛黨的事業;熱愛祖國,熱愛祖國的山山水水和豐富的文化寶藏;熱愛人生,熱愛妻子兒女;熱愛同誌,熱心廣交朋友……他的一腔熱血,皆通過詩表達出來。正如他自己所說:“自古詩人情最多,無情言語怎成歌?”

展讀父親留下的卷卷詩稿,我將其按內容分為:政治詩、山水詩和贈答詩三類,而其每類詩都情致雋永,給人以性情的陶冶、精神的淨化和藝術的享受。

父親一生革命一生高歌,用自己的史績和情感,書寫了一部充滿激情的史詩。

他曾歎詠:

掠影抄華寄我思,又圖呐喊助雄師。

若能留得來人看,循跡求源當史詩。

父親的文學才華,在小時候就奠定了良好的基矗他的各門功課都學得紮實,尤其是國文。除能融會貫通課文外,還能將《三國演義》、《紅樓夢》、《水滸傳》的大段章節及《千家詩》熟背默寫下來。直到晚年,他還常擺出宣紙,用小楷工整默寫《紅樓夢》中的章節和詩句。就學期間,他最喜歡讀謝冰心和朱自清的作品。從他的散文作品中,就可略見這兩位作家的語言風格。故居南麵有一山峰,峰巔立有挺拔的秀鬆,峰下流水潺潺,頗有詩意。他常常望而出神,信手寫出小詩和散文,並為自己更名為“秀峰”。

父親的進步思想是在上省立八中和在榆次郝村當小學教員時形成的。進步的書籍和進步的思潮,影響了他和他的同學們,他們先後都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父親在嚴酷的對敵鬥爭中,堅持寫小說、劇本和詩歌,在詩歌創作上開辟了自己獨特的道路,才思敏捷而思想激進,終使他成為一名革命詩人。

父親早在抗日戰爭時期,擔任祁縣抗日縣政府縣長兼獨立營營長時,就以“鼓動詩”而聞名太行山區,被稱為“詩人縣長”。那時,他寫的詩,有的被印成宣傳品,有的被選入學生的語文教材,有的被譜寫成民歌,有的刊登在根據地出版的刊物上。作於1940年的《複仇》,是他40年代敘事詩的代表作。這首詩是當年11月,他在遼縣(今左權縣)一次會議上,聽到昔陽縣西峪群眾控訴日本帝國主義的罪行後,按奈不住滿腔複仇的怒火揮墨而就的。曾發表在1946年8月《太行文藝》第2卷第1期上(山西省博物館收藏)。

1940年,日軍在昔陽縣製造了駭人聽聞的“西峪慘案”,400名老鄉成為“惡狼嘴裏的羊”:

仇恨的烈火燃燒在幸存者的胸膛,

“打鬼團”已發展到每一個村莊。

這首詩起於對日軍殘無人道罪行的揭露,落筆於複仇的旗幟下農民的覺醒。全詩悲涼慷慨,字字像鼓點,擂響在太行山穀。

《祁縣對敵鬥爭回憶詩抄》是父親在晚年對戰火中率領祁縣96村抗日軍民抵抗、打擊日本帝國主義英勇鬥爭生活的一段回憶。

這本詩抄共含有25首詩。句句情,聲聲淚,對前仆後繼的根據地軍民,表達了永恒的敬仰;對拋頭顱、灑熱血的先驅者,表達了深沉的紀念;對連天烽火的戰鬥生活,表達了綿綿情愫。祁縣黨史辦曾撰文評述父親的這組詩,認為具有珍貴的史料價值和較高的文學價值。我最欣賞其中的一首七律:

蝦兵蟹將聯輪載,滾滾煙塵北地來。

車進險途入火海,投彈輜重震驚雷。

健兒虎躍衝鋒烈,窮寇豕奔絕命喪。

板山炮火空悲切,我自高歌得勝歸。

父親親自參加了1941年5月在祁縣子洪對日軍的一場伏擊戰。此詩隻用56個字,就將激烈的戰鬥和我軍英勇作戰的情景展現在讀者麵前。

1947年正太沿線解放以後,父親在壽陽縣搞土改,聽了長工訴苦後,創作了《長工訴苦歌》。這首詩後來被譜成民歌廣泛流傳。60年代“四清”運動中,父親下班,偶聞駐省委機關警衛戰士詠唱此歌,他頓覺耳熟,細聽之,發現果然是自己的舊作,又奇怪又興奮,於是詢問戰士此歌的由來,年輕的戰士答不上來,隻知是祁縣一帶有流傳。父親求助於祁縣的常向先、閻逢時等同誌,在當地農民中較完整地收集到這首歌的歌詞。一首詩數十年間廣泛流傳,足見其合民之情、受民之愛。父親在激動之餘又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