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苒澄江,奔騰由西東入海.
西起後涼國,途經不知幾州幾郡,到達長樂城,這萬裏黃龍或許是疲憊不堪,不再是駭浪洶湧驚濤拍岸,而是一路平緩入東海,極利水航,這才使得長樂城這後起之秀扶搖直上成為整個大照國貿易重城.
相傳此城剛立,東海便時有海獸妖人從江口逆流而上,由江入城犯案作亂,令人人自危,於是有州府太守請來離離草原撫山上的天元寺高僧開壇講法,在東麵大江出城之地立座神武道德蕩妖伏魔真君石雕,此石像耗時八年修成,高三十六丈,可謂參天入雲一般,石雕頭相似僧而身披道袍,麵容似笑似嗔,左手伏魔禪杖斜江插於身旁,右手道德劍直指江海連接之處,直欲一劍破空.
而今,時過境遷,石雕巨人右手已然不存,隻留殘像,傳聞是鐵獅領上白音觀三峰之一的火雲峰下來一道人,用一把燃燒著的鐵劍,一劍削去此臂,而後又有天元寺出來一個大和尚去白音觀說理,打進十一殿,打出七層洞,卻被攔在了鐵獅領三主峰下.
楊辰轉醒後,打量周圍一番,發現自已處身遊船船艙之中,腦袋略沉思維不暢,鼻間還有那令人作惡的臭味縈繞,吸上一口,精神卻好上不少.
“醒啦,這厄虹草雖令人作惡,卻有提神醒腦,舒筋活絡的功效,”齊白扶了扶用白色布匹掛在胸前的右手.臉色因失血過多,盡顯蒼白,”小兄弟,迫不得已為了避開盤查,過早暴露我在酒莊行蹤,連你一起帶出城來,萬望莫怪.”
聽齊白說自己被帶出城外,楊辰右手不經意般摸了摸胸口,眉頭微皺繼而馬上舒展,眼中劃出一絲驚喜,起身走出艙外,看見幾百丈外依稀可見的寵大石像,雀喜躍上心頭,返身進入船艙,對著齊白鞠了一躬,”楊辰謝過齊先生.”
齊白看的有些莫名其妙,隻猜想是楊辰好玩,難得能出城一次,心中歡喜那是正常,朗朗一笑道:”小兄弟不責怪,已是大度量,齊某豈敢再受你這躬身之禮.”
不知是受傷緣故亦或逃出女捕之手,楊辰感覺齊白無論是整體氣質還是說話語氣,都變得彬彬有禮,不同之前均以事事高人一等的書生自居,”受得受得,你這一送,卻為我贏得一項賭注,此情此景,我著實想念酒莊後院地窖中那五十年份劍南美酒.”
齊白反手操來一個酒葫,笑聲更濃,道”來,雖沒有五十年佳釀,三十餘載的女兒紅,臨江出產.”
“臨州名川,還有那蘭臨塔,早有耳聞,這次出得城來,再回去跟他們道個別,定要去那南海之濱望上一望,走上一遭.”說話間,接過酒葫,拍開酒葫封蓋,直接豪飲起來.
“小兄弟字好,見識高,這酒量更高,這女兒紅雖不是最烈之酒,卻少有人能如此豪飲,更別說經過我的酒葫過濾,酒性更烈三分.你這種飲法,一匹馬都得醉倒,而小兄弟卻麵不改色,酒氣不反竄出喉.來,我陪你吃.”
“幹!”
兩個痛飲半個時辰有餘,都有七分醉意,楊辰想起自己昏迷不醒之事,問道:”那海家女人一刀就將我震暈過去了?”
齊白搖搖頭,將手上空杯放下,仰頭倒在船艙甲板,道:”你和惜兒都是我用迷天香迷暈過去的,雖然昏迷,惜兒還是本能斬我一刀,可見他有多痛恨我.”齊白打了個酒嗝,頓了頓接著道:”我本名齊少白,惜兒本是我十年前的未婚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不可違,奈何當時我已入了師門,而本門雖不修佛亦不修道,卻是不得婚娶,違者將慘遭格殺,且禍及家人,因此,我隻有逃婚,卻不想惜兒父親提刀上我家門,向父親母親索人不成,便狠心傷我父母,使得我父親落下病根,早早離世,一報還一報,因果有報應,我不敢怪罪任何人,不久後惜兒親自尋來,當時她是個未出過閣的二八少女,我不敢與她相見,早早避逃,於是周遊各州,三年前遊曆到臨江河畔,見一漁夫為了一條關係全家生計的木船,被當地惡霸生生惡打致死,我一時憤慨將行凶四人全部斃於槳棍之下,我也是從三年前,才知道我劍法不錯,勉強算的上高手.殊不知,那惡霸卻是潭城府衙知縣獨子,從那時起,我便一直被捕快通緝,而在逃亡路上,偶爾做些劫富留名的愚事,做案後喜留一紅檀葉,混了個紅葉愚生的名號.至今我都不知道,自己當年做的是對還是錯,欠惜兒,更愧對父母.”
楊辰酒精上頭,渾渾噩噩應道:”你那劍自書中來,我卻是看出些門道,有一套劍法,書生奪命劍,便是了.雖說百無一用是書生,我是被逼著識了些字,不得已又看了些書,書中更有黃金屋,古人誠不欺的,是你啊.是齊先生你啊,我自始至今都覺得收獲的隻個屁字,不能當飯吃不能當銀子花,與人打賭盡是輸.”
齊白掙紮著坐起身,從甲板上再抓來一瓶酒,道:”小兄弟連海家功法都一目了然,要知尋常江湖高手,都很少隻單憑一招半式便能識破功夫來源,相信惜兒身為海家人,也對海家功夫眾多秘法不甚了解,更別提能像小兄弟如此一語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