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對弈(1)(1 / 1)

歐陽謙傷勢沉重,一覺醒來,卻已不知是何時辰。

出了宿帳,陽光刺痛他的雙眼,讓他幾欲昏倒。

門口的宿衛忙扶住他道:“大人昨日昏倒在關上,如今總算醒了。”

又是夕陽晚景,西邊的天空霞沒雲沉,連山隱隱,也都幻化其中。

歐陽謙問道:“昨天的戰事怎麼樣?”

那人道:“李將軍追出幾裏,突遇賀蘭闕的援軍,倉促之下,李將軍隻得回撤,賀蘭闕也沒追趕,前後相較,堪堪戰了個平手。隻是賀蘭闕的部署偷襲了雲中,那裏的戰事可謂是一敗塗地。”

歐陽謙細細一想,昨日裏一直未見賀蘭闕多少行動,真有此敗,也是當然。

那人又道:“李將軍有交代,大人傷勢未穩,還需靜養。”

歐陽謙忽然想起什麼:“昨日裏同我回來的女子如何,李將軍可是送回赫連了?”

那人回道:“李將軍說那女子在赫連的身份尊崇,又與昨日的細作襲關有關,不能輕易放了,現正在城裏的太守府由人看守著。”

歐陽謙快步騎上一匹快馬,便往城裏趕去。

及至太守府,已是弦月高掛,滿天星鬥。

太守府的門前,兩排甲士肅然而立,帶劍將領拱手高聲道:“歐陽大人。”

歐陽謙下馬正要進去,帶劍將領又道:“李將軍有令,無他令箭,外人不得入府半步。”

歐陽謙想起自己已經不是雁門太守,這府邸自然也就不是他的了,默然片刻,隻好從身上取下李代交予他的令箭。雁門雖有太守,但許多事情要受軍隊的節製,之前他本計劃與李代在雁門外伏擊赫連人,但李代中間變令,遂使他孤軍為戰,身上隻剩那支令箭。

帶劍將領見令便為歐陽謙敞開府門。

說是太守府,其實隻是一座六進宅院,府中房屋簡單低矮,唯獨地上鋪就的青石板與後庭園林似有所成,彰顯著與別處不一樣的底蘊。

府中燈火正亮,老掌事見看到歐陽謙回府,喜來相迎:“大人回府了。”

歐陽謙笑問他:“李將軍交人看管的女子現在何處?”

老掌事回道:“便在府後園林。”

後庭之中梅林竹簧,菊花暗放,曲水樓閣,布局十分精致。

遙見閣樓敞開,清冷月色沐浴周遭,更添一份冷韻。

歐陽謙見閣樓前又是立著幾個侍衛,已知阿其格就在樓上,便沿著白石鋪就的小道,走到階前。

樓上軒窗正開,露出半張臉:“你何時到的?”

歐陽謙知道那窗旁擺有棋案,此刻見她就在,便道:“我來送你回去。”

阿其格道:“那姓李的將軍把我困在這裏,卻沒想到這上麵竟有許多趣處,如今我正一人手執黑白兩色棋子,自己對弈。”

歐陽謙道:“我擔心將軍會把你關在不好的地方,現在看了,將軍辦事還算周全。”

阿其格道:“他讓我在這府中選一處地方呆著,我便選了這裏。”

閣樓上算不得局促,幾排書架,滿目竹簡,一室花香。歐陽謙進了裏麵,慢慢看了四周,忽而整個人停住,這閣樓原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不知是多日不回還是麵前多了一個人的緣故,竟然讓他生疏了許多。

歐陽謙的目光停滯在那張白玉棋盤上,上麵黑白子對壘分明,顯是下到一半卻未繼續。阿其格雪色的衣袍,映著窗欞外流瀉過來的月色,越發動人。

阿其格見他半晌未動,便道:“聽人說,這府邸原是你的,既是如此,你敢和我下一盤嗎?”

歐陽謙走到案前,將黑子一枚枚撿起來:“那我便用黑子。”

阿其格睨他一眼:“我不讓你,輸了可不許生氣。”

歐陽謙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便不客氣了。”說著,先動手,下了第一子。

阿其格蹙眉,抿了抿嘴唇:“你這麼心急,鐵定是要輸了。”

歐陽謙道:“你怎麼這麼不明,我先下,是讓你看清我的路數,好留給你破綻,現今你這麼說,我可是真的要不客氣了。”

又是一子落下,阿其格嘖嘖道:“求勝心切,可不是圍棋之道。”

歐陽謙不緊不慢道:“那我們便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