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對弈(2)(1 / 1)

兩人都不再言語,一盤而過,已是月上中天的時辰,撫掌之時,各自有說不出的輕鬆與愉悅。

歐陽謙站起身:“時間不早了,就此一盤吧,明天我會送你回赫連。”

阿其格道:“你今天過來找我,就是為了明日送我回赫連嗎?”

歐陽謙道:“昨日的一幕你都看到了,你又身份特殊,李將軍不會罷休的。”

阿其格道:“你是怕自己背上赫連人細作的名聲嗎?”

歐陽謙苦笑:“我一旦背上叛國的名聲,你可能就真的難以回去了。”

夜半風涼,阿其格被風吹著,有怯弱不勝之態,微微咳了幾下。

歐陽謙見狀,關切道:“是不是身體不適?”

阿其格微微一笑,臉色有些蒼白:“不當緊,都是自小落下的病根,偶遇風寒,便會犯上一次。”

雖然才是入秋的時令,但雁門郡遠在北邊,白天還有稍稍的暑氣,夜裏的寒氣則驟然加重了幾分,歐陽謙走向窗邊,把窗合上,口中隻道:“這裏的時令你該比我熟悉,卻明知有恙,還把窗子敞開了。”

阿其格賴道:“怎能怪我,若不是你把閣樓建在這個地方,棋盤又臨著軒窗,我哪裏愛湊這裏的熱鬧。”

歐陽謙拿她沒辦法:“你可去過南邊,那裏的風情與這裏都不一樣,你若去了,肯定會喜歡的。”

阿其格仰頭問道:“為什麼?”

歐陽謙淺笑道:“你大概不知,你的性情與那裏最是相仿,若是到了那裏,可不就因地而宜了。”

阿其格心中一動,凝眸看他:“你這麼鍾情南方的女子,心中可也有一位?”

歐陽謙看著她,怔了片刻方緩緩點頭。

阿其格驀地覺得心中有些失落,強自笑道:“你不欺我,那我也跟你說些別的。”

歐陽謙坐在旁邊的竹榻上,一笑不語。

阿其格道:“小時每每犯病加重,都是身邊的巫醫為我醫治,一次父汗見我身體每況愈下,大肆責罰巫醫,那巫醫便說要治好我身上的病需要天山極頂的雪蓮才可。我父汗信以為真,立時派人去找,誰知回來的人稟告他說極頂天山高而難攀,從未有人登上過,當時我的病情已經不重,便央求父汗就此作罷,父汗不依,定要殺了那些辦事不利的人,我便質問那巫醫極頂天山的雪蓮和普通雪蓮有什麼不同,巫醫半晌未曾答話,我說:‘他們的不同就在於極頂天山的雪蓮難求,因為難求所以得不到,這樣的話巫醫便能保命。’我戳破了巫醫的謊言,保住了那些人的命,而巫醫的命卻就此丟了。到現在都不知道當時自己當時有沒有做錯,我想知道如果你是我會怎麼做?”

歐陽謙眸光微動:“我十五歲的時候被父親送到這裏參軍,初上戰場就險些喪命,是一名赫連騎兵救了我。後來我再上戰場,又遇到了那個赫連人,我沒來得及阻攔,眼睜睜的看著李將軍將他射殺了。後來我就想如果當時趕得快點,那人或許就不至於喪命,然後我可能還會再見到他。但我忘了那是戰場,戰陣廝殺,各為其主,本就無所謂對錯,錯的是戰爭的發動者,我和他都不過是一名兵卒而已。而決定那名巫醫性命的人並不是你,你所能做的隻是盡自己所能,根本就沒有選擇。”

阿其格若無聲息的看著他:“或許是母親遭遇的緣故,我記得我當時哭著告訴我母親,母親說的和你一樣。”突然打下一個哈欠:“我口渴了,你會煮茶嗎?”

歐陽謙笑的頗顯難為情:“我幾乎不會煮茶,但你既然要喝,我可以煮給你。”說著,便走了出去。

空氣中飄著一縷苦澀過來,歐陽謙把茶放下,阿其格輕飲了一口,隨即難以控製的嘖舌。

歐陽謙愣了愣:“茶是苦了些,但最是提神,我平常便是這麼喝的。”

阿其格抿唇笑道:“沒關係,我沒喝過茶,這是頭一遭。”

兩人相互看著,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