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八 反目(2 / 2)

“未能如陛下的願,是臣妾太愚笨了。”看著他,表情依舊是柔順的,甚至帶了些乞憐,她生得一雙好眼睛,很會騙人。

他確實沒有當她是特別的存在,這麼多年,他一直是這麼對待他的女人的,沒有誰會更特別,即使是他那位早逝的發妻,因為是第一個女人,也因為她隱忍的東西更多,遭受的苦難也更多,所以他一直尊重她,即使逝去了多年,但那後位他一直空懸著,算是對她多年跟隨的一個補償。

他不是不疼愛他的女人,隻是他不希望她們太過特殊,因為他不想為了後宮分心。

沒有男人不食色的,何況他也有這權利,她是不及趙又欣她們那般的天香國色,但如果說僅僅是因為朝廷的事讓他去遷就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那也絕不可能,他喜歡她身子裏的那股清淡無為、乖順尤憐。

但如果單憑他喜歡就想硬起來耍脾氣,他是不會容忍的,不管他是否喜歡過這個女人。

所以莫蓉這一招抗旨是用錯了地方,起碼對他來說是用錯了。

這是她的失策,不該用抗旨這麼敏感的行為來解決問題,所以在接受了她的拒絕後,他很久不再踏進崇華苑,也不再點召莫蓉,這是對她違逆的小小懲戒。

可這一切卻又恰好和了莫蓉的心意,因為這一年來她裝得很辛苦。

她說不上對他是什麼情感,也許敬畏大過一切,每次的召幸都是痛苦的,因為畏首畏尾,甚至不敢輕易合眼,因為怕離開的時辰耽擱了。

這一秋過得很快,就在莫家高起高落的大戲中平穩地度過了。

莫函入了牢獄,莫蓉不再被召幸,莫漢陽、莫平奴甚至被調去了西北,雖然仍任職,但西北軍哪比得上禦林軍,所以說,小小跳了一把的莫家是完了,載著京城大街小巷的口水,莫家這點牙慧被撿了又扔,扔了又撿的反複中,最終被大雪給淹了個無聲無息,京城什麼地方?大起大落,唱大戲的地方,多少好戲也抵不過一波又一波的新戲,想出頭,那就要挺得時間長些。

一場大雪的蒞臨宣布了隆冬的到來。

聽說梁昭華的弟弟得了今年的武狀元,皇上一高興,同意梁昭華攜子回娘家過三天,多大恩寵!不管皇上平時對梁昭華如何,但她始終都是他在做皇子時納得側妃,這份情意是別人奪也奪不去的,更別說人家還是皇長子的母親,即使是趙又欣這樣得寵的寵妃也是望塵莫及的,皇上就這點好,念舊。

也許吧,他可能是念舊的,但誰知道呢,天下人都在猜他一個人的心思,但又始終猜不準,所以才有什麼伴君如伴虎的說辭。

崇華苑依舊杵在後宮院牆的角落裏,沒有空出來,也許是因為皇帝陛下宅心仁厚,或者念舊,沒有把這個不懂規矩、膽大包天的小女子給趕到哪座冷宮裏嚐試什麼才是真正的悲涼。

莫蓉依舊住在這一方小天地裏,安靜地住著,就像她的兄長安靜地坐大牢一樣。

“隻有衛娘娘還記得我們娘娘。”龐朵捧著加好香料的手爐遞到衛淑儀衛羅的手上。

衛羅看看身旁的莫蓉,“之前我一直少來這裏,你不怪我吧?”與衛羅認識是剛進宮那會兒的事了,與她不同,衛羅進宮便升了品級,畢竟叔叔是南省的封疆大吏,但她一直都特別關照她,還借著與皇上乳母陳夫人的好關係,提攜了莫蓉一把。

“之前我這裏太多麻煩,不來是好事。”莫蓉得寵的那段日子,衛羅相反卻很少過來,到是她現在不得寵了,她卻常來看她,她能理解,衛羅的日子也不好過,盡管叔叔是封疆大吏,但樹大招風,她更加不敢行差踏錯。

“不過就是一時的賭氣,你何必跟皇上較這個勁?”她自然知道莫蓉與皇上之間的種種矛盾。

“我現在想,如果我沒有晉升這個婕妤的頭銜,也許最好。”晉升了,反倒是害了家人。

“嬸母上次來宮裏探視,我聽她說了一點,家叔的意思是,你兄長下獄未必是壞事,依照往常的此類案子,你兄長不會是來京裏坐牢,而應該是在東省。”看著莫蓉,“你能明白嗎?在東省的話,可能你兄長已經沒命了。”

點頭,這事她事後也想過,也許是他救了兄長一命,但如果這一切都不用發生,那不是更好?做好皇帝的好官,很難,也未必會有好結果,她隻是單純地希望家裏人平安,大富大貴可以不要,“總之是以至此,再難回頭,說什麼都晚了。”

衛羅搖頭而笑,因為她的眼睛裏並沒有因為失寵而釋出過多的哀傷,反倒是解脫了一樣,“你是真得看得開,還是從來就不記得自己住得是什麼地方?”

“這兩者不管是哪一樣,都比爭得頭破血流的好,你不覺得嗎?”

伴著隆冬大雪,屋裏茶香繚繞,兩個女人淡笑如風。

可以自在嗎?可這裏終歸不是個自在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