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一場熱鬧的晚宴,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
太子睿也沒想到有人會在這種時候玩這種伎倆,他能做得當然是極力為莫蓉推脫,而且求父親一定要徹查此事。
徹查?當然要查,不管是誰主使的,她的目的都達到了——順利讓皇室丟盡了臉麵。
“陛下,哀家看,莫貴妃不會做出這種陰毒的事來,恐怕是有人指使。”這話說得可真是歧義,有人指使,指使誰?是指使莫蓉還是指使那名宮婢?王太妃一副泰然自若,指了指地上被抓到的宮女,“你說是莫貴妃指使你這麼做?莫貴妃如今身嬌位尊,為什麼要指使你做這種傻事?”
那宮女雖然嚇得嘴唇發白,但說話依舊很利索,“年前太子殿下讓一名宮婢毒害七皇子,被貴妃娘娘發現,所以——”
“帶下去!”那女婢的話沒說完,尉遲南突然一聲吼。已經夠了,今晚的事不管是真是假,已經足夠皇室為世人所笑了,更足夠他生氣了,想不到這麼快就開始腥風血雨了——
李琛趕緊命殿前武士帶下了那名女婢。
此時,太子睿也不好再說什麼,現在連他都給牽進去了,還有什麼好說得?
這到好,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太子、莫家來了個相互拆台。
尉遲南低著頭,手一揮,李琛明白其意,趕緊傳旨讓眾朝臣及家眷退下,今晚的晚宴也別吃了。
坐在朝臣位子上的莫函緩緩起身,遠遠望了一眼始終端合宜的妹妹,蹙眉——
“老爺——”莫函的妻子趙氏拉了拉丈夫的衣袖,想說讓他幫小姑子求求情,看前麵那金碧輝煌的一大家子,小姑子就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兒任人魚肉,多可憐,他們這娘家人再不伸手幫忙,豈不要逼死她嗎?
莫函看看妻子,最後隻說了聲,“走吧——”此刻他多嘴反倒不如閉嘴,否則妹妹的麻煩更多。
趙氏回頭望望小姑子,心裏難過,可憐的丫頭,這輩子忍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台階下,眾朝臣走得一幹二淨,台階上,皇家的人肅穆不已,都看著尉遲南的動靜,隻有莫蓉母子三人——小丫頭仰視著母親,小家夥在母親的膝前來回爬動,兀自玩著那隻不知道何時被甩到這裏的寫著太子生辰的小人。而莫蓉則撫著女兒的小臉。
等了很久,尉遲南卻什麼也沒說,轉身離去——
於是這金碧輝煌的一家也跟著漸漸散去,每個人離去前,看莫蓉的眼神都很值得細品。
最後的最後,剩下的隻有兩個當事者,一個太子,一個莫蓉。
太子愣愣地站在台階上,看著莫蓉母子三人。
“母妃——”他想向她解釋,這事與他無關,但又覺得很浪費,她如此聰明的人,怎麼會猜不到?!最後隻是轉身下了台階。
“明白了吧?”莫蓉啟口,沒有抬頭,“住在這個地方,每一天都不能放鬆警惕,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泰睿回過身,衝莫蓉一揖,隨即沒入幽暗之中。
宮燈漸漸一一被熄滅,金碧輝煌倏然消失殆盡,這就是皇家,燈了熄,很灰暗。
奶娘抱著七皇子,莫蓉領著女兒,旁邊跟著龐朵,走在幽暗的宮道上,哢噠——哢噠——腳步聲清脆,讓莫蓉記起了年幼時赤腳走在家鄉的青石橋上的聲音,如此想罷,彎下身,脫下鞋子,除去長襪,白皙的腳踩在結著薄冰的青石道上。
奶娘跟龐朵互視一眼,娘娘魔障了嗎?
“母妃,冷嗎?”小丫頭看著母親****的光腳。
“冷。”
“那為什麼要脫掉鞋子?”而且女官說女人絕不能以光腳示人。
莫蓉對女兒笑笑,“母妃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想,很想,很想那種記憶中的自由。
小丫頭低頭,繼續看母親的細瘦、白皙的腳丫子,“母妃,父王會把你送到清秋苑嗎?”
這一句話把後麵的兩個女人嚇得不輕,清秋苑——那可是冷宮,真是童言無忌啊,老天爺別聽她的。
“看來伶純真教了你不少東西——”伶純是教導君兒的女官,她親自選的,是個少年時代總與她過不去的女子,但是個好人,“你害怕嗎?害怕父王把我送去清秋苑?”
小丫頭垂直仰視母親,點頭,不過,如果父王真要送母妃去那裏,“君兒會給母妃送好多好吃的。”她聽說那裏的人常常餓肚子。
莫蓉搖頭而笑,“小妮子,別那麼胡思亂想,你還隻是個孩子,想那麼多對你沒好處。”捏捏女兒的小鼻頭,“放心,母妃不會去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