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馬車上,老太爺對孫子莫函道:“這次回去,你那一雙兒女與我同行吧。”
莫函抬頭看看祖父,隨即點頭。
“本是青竹根,無緣化作富貴樹,葉落知歸根。”
“謹遵祖父教誨。”莫函點頭。
莫平奴清清嗓子,他們一家人說話,隻有他跟漢陽算是正常,其他人說話全是謎中帶謎。
當尉遲南得知莫家老太爺來京之後,等他派人去請時,老爺子已然離去。
因為對莫妃的思念不去,皇帝每年春後都要到東山行宮住上一段日子,坐在那間小廚房的門口,看上很久很久。
女兒像她,愛笑,不愛說話,愛聽道經,他由著她,甚至於她住在宮外的道館多久他也不讓人過問,她可以選擇做她喜歡的任何事。
他從不相信她走了,在這一點上,他一直執拗地堅持,甚至有些可笑……
又是一個隆冬到來,莫函披著厚厚的毛皮鬥篷,對抄著手,往榮德殿方向去,不過才到不惑之年,耳鬢的頭發卻已花白。
“舅舅——”小男孩的叫聲。
莫函轉頭,見外甥正笑嘻嘻地望著自己,小家夥六歲多了,聰明可愛的很,眉眼之間帶著些妹妹的樣子,但更多的是尉遲家男人的強勢遺傳,莫函伸開雙臂,小家夥跟撒歡的兔子一樣,衝進了舅舅的懷裏,“哎呀,又沉了。”
小家夥摸著舅舅的胡茬,咯咯笑,“舅舅,什麼叫‘結黨’?”
莫函一頓,繼而嗬笑,“怎麼問了這麼個問題?”
“我在太子哥哥那邊聽楊武申(新結成的******)那些人說的,他們說舅舅你結黨。”
莫函苦笑。
“舅舅,他們是要欺負你嗎?”
“你看舅舅會被欺負嗎?”
小家夥審視一下舅舅,搖頭“不會!”
“為什麼不會?”
小家夥想了想,道:“他們怕小舅舅們手上的兵符。”
莫函微有些吃驚,“這也是你偷聽他們說得?”
“不是,我跟四哥、五哥打架時,他們這麽說的,說我是太子哥哥的敵人。”
“你才多大,怎麼還跟哥哥們打架?”
“他們私下裏說我的母妃是壞人,說她迷惑父王,父王才會給舅舅們大官做,還說母妃害了好多人。”
莫函無奈,“那也不應該動手啊,你這麼小,動手不是很吃虧?”
小家夥一聽這些可就得意了,“不怕,我還有三哥跟六哥,他們打不過。”
莫函暗暗歎一口氣,哎,妹妹以前說得還是不錯啊,還是要想好後麵的路該怎麼走啊,這一場嫡亂,始終還是躲不過。
妹妹也就是走得早,要是再活幾年,這些人弄不好真就把舊賬翻到了她的頭上,索性走得早,還讓陛下惺惺念著,陛下壓著眾人的輿論,他莫函才能走到今天。
“正兒,想不想去封地啊?”
小家夥對於“封地”還沒有太多的概念,隻是知道自己長大了會去,“不想去,去了就看不到姐姐了。”
“等你去了,你還可以把姐姐接過去嘛。”
小家夥還是不太喜歡這個提議……
正元三年,莫函請辭。
尉遲南提筆的手,停在了當下,“說,怎麼回事?”
“臣,已無能力再助陛下。”
“朕不要聽這些沒用的,說實話。”
“自匈人除後,國內日漸平和,各方都在休養生息,國力日漸恢複,臣之弩已是到了末點,再無可用之處,況京東直道、戰備之時,臣單刀直上,猛切了太多勢力,臣實際上早就是個孤臣了,如今已過戰時,恐怕為難臣的人不在少數,此時走,可保臣的晚節,陛下也會少很多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