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青依,魏國戶籍上早已登名的一個女子,一個曾經根本不存在的人。
尉遲南會忘了她,總有一天會忘記的,她抱著這種心裏,一直在他的身邊活了六年之久,女兒雖然還是會提起他對她的思念與尋找,但是這兩年也是越來越少,所以她住在道館裏的日子也越來越多。
從女兒的口中,她知道他有了新寵,還多了子嗣,但他依舊還是疼愛著君兒跟正兒,這多好,至少她沒白死。
她可以遠遠地看著這一切,看著正兒慢慢長大,看著平奴、漢陽慢慢成熟,看著大哥全身而退。
而她,伴著青燈、明月,過她的悠閑日子,幽然化成精……
尉遲西君倚在母親的懷裏,“母親,你要去城外多久啊?”母親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離開道館,到外麵住一段日子,她從沒問過她去了哪兒。
“可能過一段日子吧。”莫蓉解開女兒的發髻,輕輕梳著。
“母親……君兒能知道你是去哪兒嗎?”鼓起了勇氣,問出了一直想知道的事。
莫蓉笑笑,“母親是去還債。”還那些人情債,那些曾經為了她做出違天逆地的大事的人情債。
那四名女官當中已經有兩人故去,陪葬在皇陵外,每年,她都會去皇陵外的竹屋住上一段時間,為她們圓墳,她們都是她早年認識的那些活在內庭最下層的女子,剛進宮的時候,她們總是愛欺負她,可是,到最後,卻也是她們最終幫了她。
外麵,月兒西落,更聲起……
“昨晚君兒又去道館了?”剛下朝,進了榮德殿,尉遲南便問了李琛這麼一句。
“是,昨晚公主殿下說是把什麼東西落在道館了,特地讓內侍開了宮門回去找。”
尉遲南翻看著龍案上的奏折,看上去心情頗佳,“告訴內廷,今年東山之行多帶些人,熱鬧。”
李琛偷眼看過去,確定皇帝這話說真的,才答應,往年去東山都是去祭哀思的,根本不會帶外人去,陛下這是怎麼了?難道說昨晚真是見鬼了?
尉遲南當然是看到了李琛的這個小動作,但沒說什麼,他有他的打算——他非常確定昨晚那個月下的女子是她,想要她不逃離,最好的辦法不是去關住她,是要讓她覺得他已經漸漸快把她忘記了……
“另外——去東省的人回來沒?”
“稟陛下,昨夜五更後回來了。”
“見到莫函了嗎?”
“……沒有。”
尉遲南頓一下,“怎麼,他連家都不回了?”還真是打算徹底退出去?
“……陛下,不隻是莫大人不在,整個莫家都——都不在了,內衛到了莫府後,已無一人。”
尉遲南闔上奏折,這莫家是怎麼了?“見過三爺沒?”
“見過了,三爺也不知道莫家的去向。”
“戶籍登冊呢?”一大家子瞬間消失,總不至於連戶冊登陸都沒有吧?
“業已消去。”莫老太爺原本就曾任過書吏的小官,登冊消冊並不難。
“消去?那——關卡處呢?”就算消去了戶籍,去了別國,也應該有關卡的登記吧?
“也查過了,沒有。”
“……”尉遲南愣了半刻,忽而失笑,這家人——又是玩得什麼呢?
玩得當然是遠慮啦……對皇城裏這位皇孫尉遲正的遠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