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昏,路上行人寥寥。日機關經常通過媒體告誡民眾盡量避免晚間出門,因為I.B.S.患者在天黑之後的發病率更高。佑男知道的真相卻是大部分妖孽懼怕陽光而選擇晝潛夜出。不過不管怎樣,誰都無法否認看似平靜的城市在進入夜晚之後會變得危機四伏。
姐弟倆來到每天分別的路口。經曆了長達六年杳無音信的真空期,即使現在已經恢複通訊兩年,他們仍對這種短暫的帶有分別意味的行為有些不舍。
“路上注意安全,明天見。”佑男說。
“你也一樣,明天見。”憫佐揮手道。
佑男佇立在原地,她一直望著憫佐的背影,他也不時地回頭。當他走到下一個路口,兩人又相互揮手作了一次別。等他轉過街角消失不見,她會先掏出手機發一條信息給他,收到他的回複後才邁開腳步往家的方向走。
血脈之間的羈絆,縱使她是妖他是人,也不會變得疏淡。
佑男夾緊挎包,加快步伐。她對回家的最短路線十分熟悉,然而她今天打算稍微繞點遠路。就在兩座建築之間留出的小巷口,她轉了進去。
這是一條狹長且沒有多少轉折的通道,她很少來這裏。今天出於特別的原因,她在這條巷子裏小跑起來。
忽然,她毫無征兆地駐足回首,目光捕捉到了慢她半拍停下來的朦朧黑影。
“你是什麼人?沒有惡意的話就請出來吧。”佑男衝著黑影喊道。
黑影沒有作答,隻一點地,向上飛出了佑男的視野。佑男想了想,握緊拳頭憋起一股勁來。就在她快要憋得麵紅耳赤的時候,她的眼裏冒出了熒熒紫火。這火籠罩了她的眼球,還有一部分飄到了眼眶外麵。她不覺得燙,反倒感到力量正源源不斷地湧至身體各處。
“看你能躲哪兒去。”佑男喃喃著,借由牆壁來回反彈跳到了一旁的屋頂上。她環顧四周,空氣中似乎還留有一絲妖類的殘痕,她立刻跟隨感覺追了過去。
天色越來越暗,街邊的角落亮起了一抹來自煙頭的紅光。
“阿男,睡前記得吃藥。”外婆的囑咐穿過門縫傳進臥房。
“知道了,外婆。”
佑男從抽屜裏拿出外婆所說的藥——抑妖丸,無色透明、很輕、比綠豆還小的顆粒,它的作用正如其名,抑製妖孽化。佑男從皮製藥囊裏取了一粒抑妖丸放在舌苔上,不加咀嚼地把藥丸吞了下去。雖然這樣做感覺很怪,但咬碎的抑妖丸的味道是她無論嚐試多少次也沒法接受得了的。
佑男吃完藥後躺到了床上,她不時用手機上的聊天軟件“安安”跟憫佐交流一下。憫佐此時也已躺到床上,兩人之間似有一種能夠跨越空間的默契。
“今天的藥吃了嗎?”憫佐發來的信息如是說。
“剛剛吃完。”佑男回複道。
“每天都要吃奇怪的藥,你還真是辛苦。”
“沒辦法啊,雖說一天不吃也沒關係,但積累多了恐怕不太好。”
“有點道理。你既然吃完藥了,那就該睡覺了吧?”
“嗯,明天上午九點老地方見。晚安,做個好夢。”
“嗯嗯,晚安。”
佑男微笑著關掉手機,在屏幕光芒消失的那一刻,一股淡淡的不安又襲上心頭。她注視著靜謐的窗外,那個跟蹤她的黑影最後還是沒有被她找到。她繼續望夜思考,不知今晚又會有多少人成為妖孽的目標。